因了這邊吵吵鬧鬧的緣故,隔壁車間的工人也被吸引了過來,全都聚在車間門口,個個伸長了脖子往里張望!
“嘿,你看——那不是魏廠長么?他在這里干嘛?”
“怎么劉主任、陳主任也在?是不是車間產(chǎn)品不合格,要被處分了?”
“誰知道呢,咦?怎么韓雪也在?她一個女工,在這里干嘛?”
上世紀的工廠大多國營,最怕的就是處分!
此時整個車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個個七嘴八舌、指指點點議論著。
反觀此刻的連城,有著超出他年齡的冷靜。
他看向眾人的眼神,也多了幾分鄙夷!
這時,連城邁出一步,眼神凌厲的看向劉主任,冷冷問道,“劉主任,您剛才說我亂嚼舌根,是吧?”
“是!我說你亂嚼舌根,無視紀律,破壞工友之間的團結(jié),我這把歲數(shù),當著工人的面,當著廠長的面,還會冤枉你一個小毛頭不成?”
劉主任在廠里向來有一定的威望,這話不但是說給連城,也是說給魏廠長,說給所有工人,也好叫所有人都站到自己一邊。
可是這回,她遇上了鐵板。
連城再不是那個稚嫩的小毛孩,也不是那個被人欺負的車間工人。
他兩世的坎坷經(jīng)歷,早就將他錘煉的波瀾不驚!
副廠長魏成功本來不想摻和車間工人之間的矛盾,他還有自己的工作要做,這次之所以到車間里來,無非是順道通知一聲,廠里要引進生產(chǎn)線的好消息。
誰料鬧成這樣,魏廠長身為領(lǐng)導(dǎo),兩頭看看,便帶著威嚴說道,“你們不好好上班,整天吵吵鬧鬧,是要受處分,還是不想干了?”
魏廠長這話,自然只是說說,廠里的制度還不允許如此輕易就給一個人處分!
然而隨著魏廠長話音撂地,劉主任立時舔著臉,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說道,“魏廠長,您平時日理萬機,不知道我們廠里的情況,有些工人啊,就知道亂嚼舌根,說我們領(lǐng)導(dǎo)的壞話,說工友的壞話!”
“噢?你說這個小伙子嗎?”魏廠長看向連城。
“對,就是他,他叫連城,他爸叫連忠邦,仗著他爸工程師的身份,在廠里胡作非為,引誘女工不說,這次居然污蔑我,說我跟廠里的工人不清不楚,這樣的工人我們機械廠絕對不能縱容!”
劉主任惡人先告狀。
連城卻仍舊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似乎有著十足的把握,在副廠長面前參他們一本!
“劉主任,既然您說我污蔑,那就當著魏廠長的面,我們把話講清楚好了?!?p> 連城不卑不亢說道,“您是檔案科主任,在廠里也德高望重,其實我不想把話說絕,但你逼我。
“上周星期三,李鳴調(diào)休,劉主任您——帶著李明去電影院看了電影,完了又去了招待所,做了什么不用我說吧?哦對了,這之中還有陳主任的功勞,要不是陳主任管理著我們機械廠接待外賓的招待所,劉主任也不敢去!”
連城說著,中間故意停頓了一下!
這話,立時引起了人群中極大的騷動。
連著劉主任,臉色也一陣青一陣白,她忙不迭辯解道,“你——你血口噴人,我——我這把年紀,怎么會做那些傷風(fēng)敗俗的事?你有證據(jù)嗎?”
證據(jù)?
連城最多的就是證據(jù)!
“劉主任,您都說了您一把年紀,又念在我要叫您一聲阿姨,我本來不想鬧這么大,您覺得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當著廠長的面,我會胡說嗎?證據(jù)是吧?好——既然您要顏面掃地,我就送您一程!”
連城神色越發(fā)淡然,似乎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中。
反觀劉主任,眉眼間再沒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不過她也抱了一絲僥幸,因為她不相信,一個小小的工人能抓到她什么把柄!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連城,都期待他能講出更能叫大家信服的話來。
只有劉主任、陳主任,以及李鳴三人,心里終究難以平靜。
他們懼怕事情敗露,尤其當著廠長的面。
而連城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樣,再次看向李鳴,朗聲說道,“你宿舍有本筆記本,筆記本上有檔案科的公章,還有劉主任的簽字;招待所的那條毛巾你喜歡,所以你拿了回來,上面有我們機械廠的標志;你還有一臺收音機,你用的臉盆,也是招待所的,你的宿舍擺滿了空汽水瓶子,你覺得好看,給瓶子里還插了花,你……”
“你——你住口!”
李鳴越聽心下越吃驚,終于忍不住打斷道。
隨著這一聲爆喝,叫所有人的目光,又齊刷刷看向李鳴。
在其他人看來,似乎是李鳴心虛,才打斷了連城。
劉主任也無比駭然,心說這毛頭小子,怎么會知道這么多,而且件件屬實!
好在劉主任心性更沉穩(wěn),稍微思忖一番,便狡辯說,“先不提這些是否屬實,你私闖工人宿舍、偷看私人物品,你這是盜竊之罪,按照我們廠里的制度,你連城必須受到嚴厲的處分!”
說著這話,劉主任得意的笑笑,又轉(zhuǎn)頭給陳主任使個眼色,說道,“陳主任,我們廠里有盜賊,你作為保安科主任,是不是該做點什么?”
陳主任立時心領(lǐng)神會,站出一步,以一個領(lǐng)導(dǎo)問責(zé)的姿態(tài)說道,“連城啊——你作為我們機械廠正式職工,卻枉顧制度,私闖工人宿舍,在未經(jīng)允許的情況下偷看他人物品,現(xiàn)在跟我去保安科做個記錄,然后再給你處分吧!”
這兩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無縫,也將本末倒置,轉(zhuǎn)瞬就混淆了視聽。
所有圍觀的工人,也被這兩個老狐貍牽著鼻子走了。
他們的注意力,再不集中在李鳴與劉主任身上,而是被引到了連城是否有偷盜行為的焦點上。
好在總有人是清醒的。
此刻的魏廠長眉頭緊鎖,臉色也變得嚴肅了幾分,問道,“劉主任,這小伙子有沒有入室偷盜另說,你先跟我說一下,你身為檔案科主任,卻利用職務(wù)之便占用廠里財產(chǎn),你總該交代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