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后,地下倉庫的數據回收工作結束了。小隊四人收拾好裝備,準備離開這棟建筑。
埃迪行走在地下水泥樓梯上,突然想起了什么:“隊長,我們的工作這就算完成了嗎?地下一層的僵尸不用處理嗎?”
走在前面的雅各笑著回答:“呵呵,放心吧,你和阿爾文去修設備的時候,佛里德已經獨自把它們解決了。”
“這樣啊……佛里德女士好厲害。”埃迪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他還挺想近距離觀摩一下僵尸長什么樣的。
一行人返回車里,此時已經是下午一點,雅各進入駕駛室單獨向雅努斯匯報探索結果,負責準備午飯的阿爾文則進了廚房。
埃迪把一直懸停在空中監控的無人機收回車頂充電,然后便脫了繁重的戰術外套,坐在會議桌前開始整理今天收獲的海量數據。
這些費時費力的工作本不用前線人員來做,但埃迪既然答應了幫阿爾文搜集姐姐的信息,那就一定會盡心盡力地履行承諾。
他首先粗略分類了一下數據,剔除了大部分沒有查找價值的資料,然后將等待檢索的數據按類型設置了優先級。
接下來就等阿爾文告訴他檢索的關鍵詞了。
在廚房吃完午飯后,他們有半個小時的午休時間,埃迪便帶著阿爾文回到后車廂推進搜索。
“我姐姐叫陳晚燈,通用語名字是艾琳·本內特。”坐在會議桌旁的阿爾文向埃迪提供了檢索用的關鍵詞。
“圣……彎燈?”從未學習過中文的埃迪發出了疑惑地聲音,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抱歉,我沒學過這種語言,能麻煩你來輸入一下嗎?”
“啊好,是我考慮不周了。”阿爾文撓撓頭,接過埃迪劃過來的鍵盤投影,在上面輸入了這三個漢字。
埃迪又輸入“艾琳·本內特”作為關鍵詞,執行了查找,桌面投影里彈出一根進度條,顯示還有14分鐘完成查找。
“對了,你有你姐姐的照片嗎?那樣我就可以把資料里的各種視頻和監控錄像也加入檢索對象了。”埃迪問道。
阿爾文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有的,不過是建模可以嗎?”
他打開自己終端里的建模軟件,將一個年輕女性的人物模型分享到了桌面上。
那是一個身材修長的亞洲女性,她有著一張極具東方特色的秀美臉龐,戴著一副價值不菲的銀框眼鏡。
如果是任何一個熟悉東方人長相的人來觀察她和阿爾文這對姐弟,都能發現他們兩個長得其實并不相似。
埃迪放大觀察了她的上半身,驚訝的發現那面部被刻畫的極其精致,細化水平不亞于雅努斯美術學院的任何一位專業導師。
好厲害,阿爾文以前難道是學美術的嗎?埃迪心里暗暗贊嘆。
“這種精細程度完全可以的。”他向阿爾文表示了肯定,后者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謝謝,以后還要多麻煩你了。”阿爾文看著埃迪將艾琳的面部特征也加入檢索,感激地說道。
埃迪毫無芥蒂地回以微笑,“稱不上是麻煩,能幫到隊友我也很開心……而且這對我來說,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探險,我很樂意參與。”
“你很喜歡探險嗎?”阿爾文眼里露出些許探究,“那就是你加入探路者小隊的初心?”
在阿爾文生活的那個黃金時代,社會階層之間的格差是比星空更難跨越的天塹,他也因此見識了許多玩世不恭的紈绔子弟。
埃迪是雅努斯元老會首席帕特里克的養子,這點他在幾周前就已知曉,從前的生活經歷讓阿爾文難免在不經意間戴上有色眼鏡去看待這位新來的隊友。
有時他甚至會略帶偏見的猜想,埃迪是不是就像他認識的某些舊時代年輕人一樣,只是膩味了城內的安逸,一時興起想要體驗新鮮刺激才加入了探路者小隊。
然而這幾天的行動里,埃迪卻并沒有表現出他所預料的膽怯與退縮,而且其對工作職能的熟練和探索大樓時的冷靜也大大也出乎了阿爾文的意料。
這讓他開始迷惑起埃迪加入小隊的動機,而且他更不明白的是,為什么位高權重的帕特里克會支持自己的養子參加充滿變數和危險的探路者行動。
“……也不是單純的喜歡探險吧。”埃迪銹紅色的眼睛微微閃動,談及初心,他難免有些羞澀,“我想,我應該是喜歡探求未知。”
“探求未知?”阿爾文有些不解。
“嗯,這種感覺怎么說呢……”埃迪一只手撐住臉頰,望著窗外的城市廢墟思考了片刻,開口講起了兒時的回憶:
“十歲的時候,通識課老師向我們展示了一些拍攝于舊時代的海洋照片,有深沉的太平洋海溝,有生機盎然的珊瑚淺灘。雅努斯是一個建造在山間平原上的城市,因此我從沒有見過真正的大海。但那都不是觸動我的理由,我開始發自內心的向往外界,是因為看到了其中一張特別的照片
——那是一張拍攝于夜晚的延時相片,漆黑寂靜的海面上,映照著一片璀璨瑰麗的銀河。”
說到這里時,埃迪眼中盈滿了閃閃發亮的憧憬,
“十歲的我癡癡地凝視著那片星星,一種莫名的情緒突然就填滿了心臟。那天我回到家中,又如饑似渴地查閱了很多關于外界的照片與資料。最終我確信了,那種在心中不斷鼓動的東西,叫做向往。
我在向往星空,向往外面的世界,向往人類未能探明的一切未知。父親告訴我,人類文明因為大災變的影響而分裂衰落,再也沒有能力探索星空。但如果我們,探路者計劃可以讓幸存的人類力量重新鏈接在一起,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人類建造的飛船就能再度登上太空。這就是我想加入探路者小隊的最初原因。”
阿爾文聽完他的話,心里一時間百味雜陳,嘴上卻開口贊嘆道:“那真是一個……極其美好的愿望。”
他們又平淡地聊了一會天,直到電腦上的數據檢索結束。
兩人同時將目光轉向屏幕,一條條或有關或無關的信息碎片般涌了出來:
“2035年世界航空航天國際會議
會議時間:2035年7月5日至9日
會議地點:安納達,拜頓市
參會人員:……艾琳·本內特,……”
“拜頓市費爾蒙國際酒店入住信息:
艾琳·本內特(陳晚燈)
國籍:中國
入住時間:2035年7月3日
退房時間:
房型:中式主題套房
門牌號:……”
退房時間那一欄空空如也,阿爾文看見后眉頭微皺,低聲推理道:“我記得東大陸海嘯是7月5日發生的,同一時間的拜頓市應該也發生了某種災難,所以她沒有登記退房,或者是酒店遭遇了麻煩。”
劃過這條檢索結果,兩人又看到了艾琳與一些博士學者的合照和學術采訪的視頻,都并沒有太大的參考價值。
——他們檢索的數據庫來自于泰科勒,在其中尋找身處拜頓市的艾琳無異于刻舟求劍。
之后埃迪又篩掉了一些重名的或者是重復的無用信息,最后整理出的線索少得可憐。
“沒事的,剛剛所做的只是粗略檢索,還有很多加密過的數據要等雅努斯破解完我們才能看到,說不定其中就有你姐姐的線索。”埃迪有些無力地安慰道。
阿爾文笑著擺了擺手:“不用安慰我,我本來就沒報太大希望,能有一點收獲我都很驚喜了。”
他說完,又仔細的將所有檢索結果都復制進了自己終端。
午休結束后,小隊四人又開著車在泰科勒遺跡各處兜轉,搜集土壤和植物樣本,并簡單調查了一些民用建筑的內部情況,在太陽落山之前返回了梅特鎮曼德爾的家中。
今天的曼德爾也和室友勞瑞一起給他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六個人坐在木桌前和諧的用餐聊天,氣氛比昨天初見時融洽不少。
“接下來還有三個城市遺跡要探索吧,時間還挺緊的,真是辛苦你們小隊了。”曼德爾頗為同情地感嘆道。
阿爾文聳了聳肩:“嘿,沒什么辛苦的。我們探路者和你們調查員,大家本質上都是為了人類未來而努力的同類人。”
一旁的雅各含笑注視著交談的兩人,眉毛不易察覺地微微挑起,深棕色的眼中閃動著嘲諷的非人光芒。
如果此時的埃迪注意到身旁隊長的眼神,他一定會回想起書店里偶遇的那只黑色山羊。因為他們兩者的眼中包含的內容極其相似,都是上位者對于無知造物的憐憫與傲慢。
“為我們共同的未來,干杯!”曼德爾今天不知為什么喝的有些多,他從座位上站起,豪爽地舉起酒杯。
“干杯——”
六個心思各異的人在血紅近黑的夕陽照耀下,碰響了他們的玻璃杯。
………
又是新的一天,小隊四人早早地淌著晨曦出發,前往位于梅特鎮東北方向的第二座城市遺跡。
埃迪坐在副駕駛上,繼續用無人機為繁榮者領航。
一路上路面坍塌較為嚴重,他們花了不少時間繞路,中午時分才抵達了這座被時間嚴重侵蝕的城市廢墟。
雅各將車停在城區邊緣,埃迪則照舊用無人機掃描整個城市地形,再交給阿爾文建模還原。
做完這些常規工作,埃迪離開駕駛室,到餐廳解決午飯。在窗邊的座椅上,他遇見了臉色蒼白的佛里德。
“佛里德女士,請問你是又在夢境里狩獵了嗎?我看你好像臉色不太好。”埃迪關心地問道。
佛里德有氣無力地放下手中的刀叉,耷拉著眼皮看向他:“是的,不過出了一些問題。”
“什么問題?你是指夢境里的怪物嗎?”埃迪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不知道為什么,最近夢里的怪物都變得活躍了。”佛里德像是想起了什么糟心事,一只手沉痛地捂住了額頭,“而且更強了……”
她昨晚照例去冰原夢境狩獵新出生的蜘蛛,沒想到自己反而受到了蜘蛛們的熱烈歡迎。佛里德因此不得不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精力和時間在獵殺蜘蛛上,等她拿著左輪從夢境中離開,現實已經到曼德爾家吃早飯的時間了。
更悲慘的是,由于今天的路況不好,一路上顛簸不斷。她在休息室就像一個皮球一樣,無助的在床上隨著顛簸來回翻滾,根本沒法補覺。
“那真是太不幸了。”埃迪發出了同情的聲音。
這兩晚埃迪沒有再做那種異常清醒的夢,基本都是在無夢的深度睡眠中度過了黑夜。因此對于佛里德的困境,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埃迪,之前那個冰原的夢境,你還喜歡嗎?”佛里德突然問了他一個奇怪的問題。
“還,還可以吧。怎么了嗎佛里德女士?”埃迪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佛里德用那雙冰冷的薄荷色眼睛凝視著面前一臉天真的青年,而后露出了陰沉的笑容:“今天回去之后,我教你怎么主動進入夢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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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谷的回響
埃迪:我盯著佛里德看了半天,琢磨了許久她的發言,才從她臉上里看出字來,佛里德滿臉都寫著兩個字:“加班”! 這幾章可能沒什么克味元素,主要是講一講末世后的人類社會觀和阿爾文支線。之后從蒙特伯格城開始就主要講克蘇魯神系世界觀了,感謝大家的耐心閱讀與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