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臉色更冷：“那丁香本就是我的人，便是我讓人處置了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竟然為了一個丫頭故意和我置氣？”
趙姑姑勸道：“郡主最重情意，丁香畢竟在惠風院待了四五年了。”惠風院中那幾個丫頭，郡主最器重的是杜若，可最親近的卻是丁香。
長公主挑眉：“她對一個丫頭重情，卻百般挑釁我這個母親？我便是養條狗，還知道對我搖尾巴，給我解悶呢，養了這么個白眼狼！”
“長公主！”趙姑姑不贊同地望著長公主。
長公主擺擺手，無力地支起手肘，揉著額頭，半晌才突然問道：“何貴妃不是看上了慶國公的孫女蔡詠，打算等和北齊公主的婚事定下后一起把她迎回榮王府的嗎？怎么又……”
想起剛剛那內侍端著一副恭敬謙卑的姿態，卻明確地傳達了何貴妃的意思，還陰陽怪氣地說讓她善待秋月雪，說將來秋月雪會代替思言做榮王的側妃。
哼，這些不怕死的混賬東西！
趙姑姑和劉姑姑對視一眼，兩人都是滿心憂慮，卻又不敢開口說什么。
“何貴妃被皇上寵愛多年，向來任性又跋扈，這次被郡主掃了臉面，她又與公主您素有嫌隙，想來是想要借著三姑娘給您和郡主添堵。”
長公主滿臉冷笑，慢慢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袖，才淡淡道：“本來是想要給我那個好女兒一個機會，讓她盡盡孝心，想法子除了那對母女，我也消消氣。沒想到她是個全無心肝的東西，便是搭上了丁香的一條命，也沒能逼得她動手。罷了，我本也不該指望她。”
“長公主是打算……”趙姑姑一驚，臉色微微泛白，眼神卻一如既往地堅定。長公主是她的主子，對她有大恩，她這一生都只會為了長公主而活。
長公主微微一笑道：“既然是董淑婷的親侄女，便讓她跟她的姨母一般結局吧。”
董淑婷便是董姨娘的親姐姐，也是國公爺的前未婚妻，當年被長公主毒死，用的便是奇毒紅顏醉。
趙姑姑嘆了口氣，點頭道：“如此也算是她們的緣分了。”
說罷，便徑自下去準備了，當年便是她動手下的毒，現在，還是要她親手把毒送過去。
長公主見趙姑姑出了屋子，才看向一旁沉默的劉姑姑，見她一臉的恍惚，不由輕笑：“你的心就是比我們軟一些。”
劉姑姑惶恐，急忙請罪：“長公主說笑了，奴婢不是心軟，只是想到這董家的兩代人都……也真是自作自受。”
長公主冷笑：“過了今天，我再也不用見到這些惡心人的東西了。”
董淑婷是她的心頭刺，董玉婷是她的眼中釘，那秋月雪便是她一生的恥辱！
秋無傷，這些都是你給我的！
你讓我如何能不恨你？
劉姑姑點頭：“但愿一切都到此為止，不要再生出什么波折才好。”
至于國公爺聽到消息后會怎么反應，她已經不敢去想了，反正他們夫妻生隙，感情淡漠，這么多年都過去了，以后照樣過日子就是了，再壞還能壞到哪里去？
長公主身份尊貴，國公爺戰功赫赫，他們勢均力敵，便是心里再恨，誰也都不能除掉誰。
如此，恨著，怨著，一直到老，也算是白頭到老了，達成了他們最初的誓言。
長公主垂眸思索著什么，片刻后眉頭微蹙，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你去查一下，我總覺得何貴妃今日之舉太過突然，可別是有人在其中搗鬼才好。”
劉姑姑一愣，心中微動，又很快恢復平靜：“是，長公主。不過，既然長公主已經決定要……那這其中便是有什么人挑撥，也……”
長公主似笑非笑地望著劉姑姑：“看來你也想到了。”
劉姑姑按捺下心中的慌亂，強自鎮定道：“便是真的是郡主做了什么，也只是想要給那丁香報仇罷了，她想要對付的是三姑娘，并沒有別的什么……”
要真是郡主做了什么引誘何貴妃生出了這個心思，然后借長公主的手來處置三姑娘，那她便不僅僅是想要對付三姑娘，只怕還有要報復長公主的心思。
畢竟，當初丁香之所以會慘死，三姑娘確實是直接兇手，可長公主的放縱引導也是重要原因，否則就憑三姑娘哪里敢動郡主院里的大丫頭。
當然，這就更加佐證了，郡主確實是已經知道了那件事情，否則她又怎么能肯定，只要三姑娘和榮王扯上關系，長公主便一刻都容不下三姑娘，立刻就要殺之而后快？
只不知郡主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與當年那個易先生有關？
她能想到的事情，長公主不可能想不到，如此一來……
長公主突然有些好笑：“開始時，是我想要借她的手除掉秋月雪，最后的結果，卻是她借我的手來殺人報仇，我是不是應該夸她一句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劉姑姑無奈：“郡主并沒有用什么高超的計謀，只是看誰的心更軟罷了。”
郡主可以誰都不在乎，長公主卻不能不顧榮王。
長公主搖頭：“我對她心里是怎樣的想法并不感興趣，我想知道的是，她到底是怎么說服何貴妃的？她在何貴妃那里可一向說不上什么話。”
難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思言竟然和何貴妃和解了嗎？
劉姑姑盡管思緒萬千，還是急忙點頭應是：“長公主放心，奴婢一定盡快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長公主微微點頭，起身走進西次間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劉姑姑給她放下紗帳，關上了隔間的門這才慢慢退了出去。
惠風院。
秋思言本來打算一回來便洗嗽一番好好休息的，偏偏被意外登門的董姨娘纏住了，聽著她在那里一件一件地炫耀何貴妃賞賜給秋月雪的珍寶，不由覺得有些無趣乏味，可看她興致勃勃的模樣，她一時也沒有打斷。
正聽得煩悶，杜若快步走進來，在秋思言耳邊輕語兩句，秋思言一怔，很快又回過神來，看著還意猶未盡的董姨娘，笑道：“過了今天，三妹便算是成年了，我還以為她應該有很多話想跟姨娘說呢，沒想到姨娘竟有閑工夫來與我閑聊。”
董姨娘輕笑一聲，臉上滿是揚眉吐氣，意氣風發，她委屈了二十年，終于等到了這一日。
她拿舞陽那個賤人沒辦法，可她的女兒爭氣，竟能把舞陽的女兒踩在了腳下，只憑這一點就能讓舞陽氣得吐血，就能讓她高興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