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言臉色一白，她只是猜到他們可能有了更好的選擇，所以才要放棄她，卻不曾想到，竟然是北齊的公主。

　　如果榮王選了大楚任何一家的閨秀做榮王妃，那她這個本來的未婚妻都有把握全身而退，但是，北齊……

　　大楚向來與北方強國大周不和，兩邊時有摩擦，而北齊與大楚、北周國土相鄰，一直是兩國爭相拉攏的對象。如今，北齊要嫁公主來大楚，那為表誠意，她這個大楚的郡主便該大氣一點，主動讓出正室之位，可……

　　秋思言瞪著眼前一臉幸災樂禍的男子，心中憤恨，大楚未婚的皇子又不止榮王一個，眼前這五皇子云湛不也沒有成婚嗎？他怎么不娶北齊公主？

　　云湛滿面粲然：“榮王愿意舍棄你這個青梅竹馬的表妹，娶北齊公主，也算是個明智的選擇，只怕滿朝文武都要贊他顧全大局，便是皇上也沒法反對。”他自然看得明白秋思言的意思，可是他又無意皇位，為什么要委屈自己去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呢？

　　“你不要胡說八道！”秋思言咬牙。什么青梅竹馬，天知道除了小時候在一起玩兒過，后來她幾乎是避著榮王走的。

　　云湛看著秋思言臉色刷白咬牙切齒的模樣，心中微動，又暗自搖頭：“據我所知，何貴妃一心想要北齊公主這個兒媳婦，榮王也漸漸被說服了，而你的母親……”他頓了一下，看著秋思言的臉色道，“長公主也已經答應了。”

　　秋思言對于他的話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只是冷聲問道：“北齊要送公主來和親，為何一點消息都沒有？”這又不是什么壞事，有什么隱瞞的必要？

　　云湛道：“聽聞北周也派人去北齊求親，皇上想是要確定好……人選，把婚事定下后，再宣布吧。”她不是早就想要退親了嗎？為什么現在聽到榮王要娶北齊公主的消息卻不太高興的樣子？難道之前鬧出的那些事只是在任性耍脾氣？

　　秋思言退后兩步站穩，垂著頭，一副備受打擊的樣子。

　　云湛皺眉道：“我剛才不過說笑罷了，你是我大楚郡主，又是長公主和鎮國公之女，便是榮王真娶了北齊公主，你最多也不過是被退婚罷了，處理得好不定還能得個好名聲，再怎么樣也不會讓你去做什么側妃的。除非……你自己愿意。”

　　秋思言搖頭：“母親為了榮王什么都做得出來！”

　　“什么？”云湛一詫。

　　秋思言一驚，急忙抬頭瞪著云湛，心中又是懊悔，又是惶恐，她怎么能在此人面前放下心防，還說出那樣的話？

　　恒王一向心思縝密，他會不會生疑？

　　秋思言不敢再露什么聲色以免被恒王真的察覺什么，只是故作鎮定地看著恒王，悄悄地觀察他的神情：“母親這些年一心扶持榮王，到時候，她一定會勸我退讓成全榮王。”

　　云湛把秋思言剛才的失態暗暗記在心里，見她小心翼翼地戒備著他，不由好笑：“那你愿意退讓成全他嗎？”

　　秋思言定定道：“如果他們不把我牽扯其中，我會誠心地祝愿他們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云湛點點頭，“這么說，你是怕榮王娶了北齊公主，還是不肯放過你？”

　　秋思言臉色微苦：“若是母親不幫我做主退婚，難道要我自己去找皇上說嗎？你剛才也說了，與北齊聯姻的事情還算是機密，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

　　“不是還有鎮國公嗎？”云湛是知道鎮國公的心性的，他是絕不肯讓自己的女兒委屈做妾的，別說云澄現在還是個王爺，便是他真的登基做了皇帝，也是沒得商量。

　　秋思言搖頭，有些黯然：“我已經四五年沒有見到父親了，而且，”秋思言看了云湛一眼，眼中隱隱有淚光閃過，“父親從沒有給我寫過一封信，甚至是一句問候。”

　　云湛一直知道鎮國公與舞陽長公主的關系可謂是劍拔弩張，卻不想竟然連孩子都被遷怒，不由也是搖頭。

　　“讓我做妾，除非是我死了。”秋思言恨聲道。

　　云湛看著秋思言氣怒的樣子，突然覺得好笑：“若是我能幫你擺脫榮王，你要怎么謝我？”

　　秋思言懷疑地看著他：“你又有什么辦法？你是能說服我母親不把我推入火坑，還是能讓我父親親自回京救我于危難？或者你能讓皇上重新給我指一門婚事？可是，我又不想嫁人。”

　　云湛不解：“不嫁人？你很喜歡住在惠風院嗎？”

　　據他所知，她的惠風院里可是一院子的牛鬼蛇神，折騰得她都懶得理會了，只一天到晚看戲，還要時時事事小心謹慎，免得一不留神就被身邊的人給賣了。說起來，今天她帶到公主府的那個丫頭不還給她惹了些麻煩，在常樂面前丟了面子嗎？

　　秋思言看著云湛了然的眼神，一陣氣悶，他一個大男人刺探她一個閨中女兒的事情，怎么還能這么坦坦蕩蕩的？

　　這就是人人稱頌傾慕的君子？

　　這世上的人都眼瞎了吧？

　　“恒王今天說了這么一番話，可是有什么用意？你總不會是來看我笑話的吧？”秋思言冷哼一聲道。

　　云湛看秋思言片刻的功夫竟然又恢復了平靜，不由贊嘆，這小姑娘不是心機深沉，就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要真有一日有人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說不定她真就收拾包袱跑路了。郡主的身份，國公府的富貴，甚至父母兄弟的親情，她都可以拋棄。

　　云湛輕咳一聲，誠懇道：“郡主如今的困境單靠你自己想要破局并不容易，我若是出手相助，只怕長公主更不會同意。”

　　秋思言蹙眉：“母親若是知道你幫我，不管是為了什么，她都會認定我吃里扒外，到時候我就再無翻身的機會了。”

　　云湛點頭：“所以，我們只能從一個人的身上下手。”看來，端敏郡主和舞陽長公主這對母女的關系比他想得還要惡劣，竟然到了彼此算計戒備的地步。

　　秋思言對此表示贊同：“榮王是男子，沒有那么多小心思，只講利益，還是更有把握說服他的。”

　　云湛輕笑，看來這對被人稱贊多年的金童玉女，還真是沒什么多余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