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的冬季格外嚴寒。

　　穆清抱著胳膊打了個寒戰。

　　沒有暖氣的日子該要如何過冬？憑借一身正氣！

　　喝了口熱水，穆清的身子暖了暖，心里感嘆一聲：

　　還是得按著李湘君的人生走才行——不然她真怕熬不過這個冬天。

　　“招弟，來啦？”曉紅眸色一閃，大聲喊著出現在門口的穆清。

　　室內坐著閑談的姑娘暗自對視一眼，很快散開。

　　穆清注意到這景象，渾不在意的笑了笑，和曉紅一同去了三樓。

　　因著西苑的飯菜實在好吃，再加上裝修富麗堂皇有格調。

　　周一元出手極為闊綽，什么字畫、古董，但凡擺出來的，都不是什么的掉檔次的貨色。

　　因此，這小半年來也有不少有權勢的人家來吃飯或宴客。

　　花開月圓包廂除了周一元時不時帶著家人或朋友來吃飯，還偶爾有幾位貴客。

　　而今天，就有一位貴客要來。

　　穆清和曉紅提早就站到包廂里做準備——梁輝特別叮囑過。

　　這還是少見的提前一個上午就準備——從室內擺件的擺放位置以及有無灰塵，椅子拉開是否會發出刺耳聲響，到杯碟是否清潔明亮。

　　等等。

　　這些原本有固定的阿姨來打掃洗刷，如今曉紅和穆清要親自動手。

　　等一切完畢時，穆清才有空下來的左手撫了撫右手背——那里已經灼熱了一上午了。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從李招弟變成李湘君，就在今天了。

　　李湘君的反應讓穆清沒來由的緊張片刻。

　　不過隨后，隨著李湘君情緒的被安撫，她的心緒也安寧下來。

　　“吱”

　　微弱的聲音，穆清的很快將其捕捉到。

　　客人來了。

　　“陳爺爺，您請。”

　　曉紅聽到聲音，微不可察地側頭瞥了眼穆清，想起早上幾個姑娘們討論的話，又見她毫無反應，心里涌現出一絲輕蔑。

　　不過她的情緒并沒有表現在臉上，畢竟貴客已臨前。

　　穆清面上含笑，雙手攏在身前，站姿挺拔，周身氣度盡顯。

　　踏步進來的陳巖一眼就看到這樣的穆清，眼中劃過贊賞，不知是對穆清本人，還是這家店的老板周一元。

　　不過他贊賞誰，此刻并沒有誰關心。

　　周一元替陳巖拉開椅子，另外一人也在一旁落座。

　　穆清看著那個毫無存在感的人，心想：這肯定是個練家子。

　　如何將其招到周到，才是重中之重。

　　梁輝此刻也陪笑著站在穆清身旁——畢竟這可是周少親自接待的人。

　　“陳爺爺，這是菜單，您看嘗嘗哪個？要不咱全上？”

　　周一元將菜單地上前，語氣也正經許多。

　　不過陳巖還是瞪了他一眼，“說的什么狗屁話？浪費可恥！”

　　“誒對對，陳爺爺說得對，那就......”周一元做了個夸張的表情，然后將眼神放在菜單上。

　　“你這混小子！”陳巖也沒看菜單，直接道：“上兩三個招牌菜就行，就咱仨，可別全整葷的。”

　　“得嘞！”

　　周一元笑嘻嘻地將菜單遞給曉紅——他想讓穆清在包廂里一直陪著。

　　這已經是慣例了。

　　曉紅微笑著接過菜單，暗自咬了咬后槽牙，出去。

　　隨之出去的還有梁輝——周一元給他使了眼色，他現在要去后廚緊盯著。

　　-

　　“幫我頂一下。”

　　趁著沒人注意，穆清悄悄趴在曉紅耳邊道。

　　人有三急，穆清面色有些微變化。

　　曉紅了然，微點點頭，這點面上情分還是可以給的。

　　更何況沒有穆清在這兒吸引人的目光，她更在在貴客面前露臉。

　　輕手輕腳地出了包廂，穆清去了洗手間。

　　出來時不出意外，她在三樓走廊里遇見了倒地的陳巖——曾經的中過彈受過傷的右腿著地，導致無法起身。

　　穆清走上前，將人攙扶起來。

　　在穆清看來，這不是什么難事，但這卻著實讓李湘君捏了把汗。

　　穆清上個世界練過古武，剛成為李湘君的時候就將古武拾了起來，現在身體力量也足夠——對于一個老人，雖然其身體還很硬朗，但將其扶起來是完全沒問題的。

　　但這對李湘君是一件難事。

　　她在成為西苑的服務生之前，一直在流浪，饑一頓飽一頓，更何況是這個年代，沒被拐走就算不錯，哪還有什么能耐找到更多吃的？

　　即便成為服務生勉強不餓肚子，但當初落下的病根讓她的身體很虛弱，至少一個健朗的男性是扶不起來的。

　　而且......這個時代男女防范還很重。

　　穆清本身是新世紀人民，自然不在乎這些，如今這個時代雖說是寬容，但有些東西還是根深蒂固的。

　　尤其對于出生于一個重男輕女家里的李湘君——窮山惡水出刁民，大抵如此——愛說閑話，愛傳人閑話。

　　因為陳巖的右腿無法動彈，穆清將其背到背上，一路背至大堂——沒有暖氣的冬天，地板上躺久了都是要命的！

　　“陳老，您沒事吧？”

　　穆清一邊背著他下樓，一邊和他時不時的說話。

　　“這怎么回事？！”梁輝看到樓梯上的二人，慌忙道，然后對著穆清說：“你再堅持下，我這就去找周少！”

　　話音剛落，他人的身影就消失在那頭。

　　等穆清將人背至一樓大堂時，恰逢跟著陳老一起進包廂吃飯的中年男人準備從大堂回到樓上。

　　穆清知道，這人約莫五分鐘前被陳老派去車里拿東西了。

　　“怎么了？！”

　　“陳老應該是摔到腿了，大概率是右腿。”

　　穆清便快步走著，邊道。

　　“快！車在門口！”

　　男人見穆清說話中氣十足，便沒強行將陳老背到自己背上——如果真是傷到腿骨，每次挪動都可能加重。

　　幫忙掀開厚重的門簾，打開車門，和穆清一起安置好陳老后，中年男人上了車。

　　就在此時，周一元急匆匆地跑過來，身后還跟著氣喘吁吁的梁輝。

　　周一元看到穆清在車旁，心里稍稍放心。

　　不知為何，他就是莫名的信任穆清，明明兩人也沒怎么相處。

　　“開車！”

　　給梁輝使了個眼色，周一元看著穆清的雙眼上了車，動作迅速但小心翼翼地做到陳老身邊，對著中年男人道。

　　留在原地的穆清和梁輝，看著車子漸漸駛離消失在路口。

　　這還真是一種別樣的感覺——現今遍地可見的桑塔納如今是稀罕物。

　　憑借著對歷史的些微印象，穆清記得85年一輛桑塔納可是二十多萬，相當于后世的五千多萬，如今才80年，這得更貴吧？

　　默默咽了口唾沫，穆清又一次感受到了階層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