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太子申的方法奏效,秦軍的攻勢終于被緩了下來。
一架架云梯接連被焚毀,守城魏軍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一系列的攻防。
可戰事,依舊持續到了凌晨天亮。
天際依舊是烏云殘存,煙霧和燒焦的氣味被風吹的到處彌漫。
太子申看著退卻的秦軍,疲憊的靠在城墻邊喘息。
張幕在安排完戰后的事宜,許是因為心虛,便主動來到了太子申的身邊,卻帶來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經此一戰,城內怕是只有一萬五千余人可以調用了。”
“這些,我已經想到了。”太子申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得主動做點事情,給秦軍搞些麻煩才行。”
“太子的意思是……想到辦法了?”張幕有些驚訝。
“嗯。”太子申隨意的看了眼遠處,回首隨口道:“做夢夢到的。”
“做夢……夢到的?!”說這句的時候張幕的兩個眼珠子,看上去都要掉下來一般。
他不是嚴緩,并不清楚太子申先前利用‘先君托夢’的事情。
而這事,在太子申來看,他并不希望傳的太開。
沐浴著從西北吹來的涼風,太子申認真的看著張幕,緩緩道:“張將軍得要明白,很多時候戰機就在一瞬之間,只要能抓住這個戰機,如何想到的這個戰機不重要。”
“末將明白。”
“行了,去安排一下防守,如果有時機,就去城外各邑召集青壯入城,但這些人的身份一定要注意,可別有秦軍的細作混入。”
“喏。”見太子申沒有追問之前自己想要撤離陰晉的事,張幕心中已經倍感幸運,當下也不再停留。
……
接下來的一個上午,秦軍都沒有再對陰晉發起進攻。
同樣是死傷慘重,比起守城的魏軍,秦軍的死亡更多,不過活下來的傷兵,卻是輕傷為主。
傷兵營地,受傷的大老爺們只能單手進食,倍顯悲慘和凄涼。
公孫鞅帶領一隊兵衛從遠處走來,可還沒等其開口說什么,身后便有一兵士急匆匆的追來:“大良造,景監大夫來了。”
“景監?”公孫鞅面帶疑惑的回頭:“前幾日不是才從這離開,回咸陽去了嗎?按照天數,不可能一來一回,莫非其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這……景大夫沒說的,屬下也不清楚!”兵士猶豫道。
……
陰晉城墻上的一處拐角。
以往從不跟嚴緩一同吃飯的張幕,今日端著自己的食物,步伐緩慢的來到了嚴緩的身邊。
沒有直接開口,張幕蹲在嚴緩一仗外。那模樣,就像是災荒年頭,蹲在田邊發愁的老農一般。
“怎么?有事呀?!”嚴緩先扭頭看去。
張幕聞言,挪步靠近了一分。
小心翼翼的四下看了看,這才低聲說道:“有點,關于太子的。”
“太子怎么了?”
“嚴將軍可否覺得太子……”
話說到一半,張幕伸出一指,指著自己的太陽穴處:“這有毛病!”
嚴緩低聲呵斥道:“嫌命長了是吧?背地里這般說太子?”
“不是……”
“那是什么?”嚴緩雙眼一瞪,也不再刻意的壓低聲音:“張將軍不會又想跑了吧。”
“沒有……”張幕趕忙擺手,“嚴將軍小點聲!”
“那便直說了吧,到底怎么一回事。”嚴緩無趣的將頭扭一邊去了。
張幕見狀,也只好奔入正題:“今晨秦人剛退的時候,太子跟末將說有主意了!只是這主意,是做夢夢到的。嚴將軍可否說說,這做夢的事能當真嗎?偏偏太子就還高興上了。末將就覺得……”
‘啪嗒’。嚴緩的筷子掉落在地,打斷了張幕的一番言語。
側目看去,張幕發現嚴緩的兩個眼睛里泛著光,裂開的嘴角,醞釀著即將綻放的歡笑。
“太子當真這么說的?”嚴緩激動的盯著張幕。
“這都什么時候了,自然是真的。”
“那可太好了。”
話至此處,嚴緩已經顧不得吃飯了,興奮的露出傻笑,就像天真的孩童有了新的玩物一樣。
“不是……”張幕面露驚訝的開口。
嚴緩卻已經起身,哈哈的笑著:“本將去找太子,找太子去……”
“哎……這……”
“這都什么毛病呀……”
張幕注視著嚴緩歡快的身影遠去,滿腦子的不解。
而此時,周圍的兵士也被嚴緩那動靜吸引。
等嚴緩消失,一時間,所有的目光匯聚在張幕身上,那情形,就好像張幕是個小丑一樣。
……
秦軍營地,中軍帳。
公孫鞅火急火燎的走進,看到景監的一刻,便拱手道:“景大夫此去,莫不是路上遇到了麻煩?”
“不愧是秦國的大良造,知道景監是半路折返。”景監起身回了禮,笑道:“但這次不是遇到了麻煩,是碰到了君上。”
“君上也來了?”
“還在路上,君上的車馬要慢一些。”
聞言,公孫鞅略微斟酌了一番,便先示意景監入座。
“之前的情況,吾已經跟君上說了,當時君上可是頗為失落。”景監認真的看著公孫鞅,聲音有些低沉:“不過也沒有怪罪的意思,君上的氣度,大良造也是清楚。吾之所以急著趕來,是傳君令,望大良造繼續率軍攻城,拿下陰晉。簡單些說,也就是君上怕大良造選擇撤軍,而錯過了龍賈大軍到來前的時機。”
“君上英明啊……”公孫鞅抬頭,對著咸陽的方位拱了拱手:“鞅,已經在率軍攻城。只可惜,連日來損失慘重,卻還沒能將陰晉拿下。”
“景監只想知道,若不計傷亡,大良造能否在魏國大軍到來之前,拿下陰晉?”
“昨夜攻城,雖未能破城,卻也給了守城魏軍重創。眼下陰晉城中的魏軍同樣有不少傷亡,吾與司馬將軍合計了一下,決定等今夜再攻城,勢必拿下陰晉。”
“如此,景監便放心了。大良造一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景監此時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君上子時之前該會到達。但不知,大良造欲何時用兵?”
“子時末。有君上親自監軍,大軍士氣必然高漲,定能一鼓作氣。”
……
兵力、人力都在為守城做著準備,以至于議事堂前的落葉堆積,卻無人清掃。
嚴緩大步流星的踏著落葉而來,興奮的他,直接推門而入。
只是進入議事堂后,嚴緩發現太子申在跟兩個兵衛商議著。
“嚴將軍。”正當嚴緩尷尬時,太子申先開口道:“此來剛好,速在軍中挑選三千精明能干,且會水的將士。把這些將士全都集中到此地,另外,知道此事者越少越好。”
“喏。”聽了太子申的安排,嚴緩已然確定張幕所言是真的,便也不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