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薄羅紗,她罩著一層白色的披風,領口處是柔順極了的白狐貍毛。整個人被罩在其中,顯得格外嬌小。
岳柒影容顏不若她身穿素白,亦是如此世間僅無的嬌媚之姿。淺笑盈盈中,她朝羅筠绱盈盈一拜。
“公子。”
羅筠绱一眼便癡了,往日里眼眸中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成了溫柔似水,微風拂過,點點星光,成了女子笑著的模樣。
那日夜宴的驚鴻一瞥,世人便都知羅筠绱羅家家主,心中有了一個人,這是來往登門的媒人傳出的話。
陌上人如玉,世間公子亦無雙,一位不知姓名的佳人成了京都女子人人羨慕的對象。
寒冬已過,春暖花開,迎著和煦的陽光,羅家迎來一道圣旨——羅氏家主羅筠绱,少年有為,身負宏圖,嫡長公主年芳十八,婚齡已到,特此二人火鳳龍燭,以攜此生,白頭到老,佳期中秋。
原是這位佳人,竟是嫡長公主,這樣的天賜良緣,一時之間京都無人不贊,十里紅妝,應是公主才配得上的榮華。
五月花季,十里桃林,百里之外,道觀之中,佳人如此,卻是生不如死。
……
“我不要嫁!父親難道不知那沈家公子是何種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你……多言。再則……那沈家怎么說也是王爺府,怎么說,你嫁過去也是世子妃,這樣的殊榮,你應是修了福氣才得來的!”
“福氣?”岳柒影慘然一笑,美目通紅,“吃喝嫖賭、紈绔不堪!大好年華,卻日日在青樓度日!父親……你說這是福氣?”
岳盛端聞言嘆了口氣,臉上盡是冷漠,但眼中卻滿是堅定。
他看了岳柒影許久,無奈之中是一抹讓人不解的痛苦。
“唉……沒事的,浪子回頭金不換,他與爹,承諾過。”
說完,岳盛端便擺手離開,等岳柒影想要追過去時才發現房門禁閉,她竟是被禁了足!
“父親!什么浪子回頭?!他沈若就是一個執绔!什么父母之命!你不過就是為了你的楊康大道!你的前程似錦!你的節節……高升……父親……你可知……女兒已心有所屬……”
“羅筠绱……已和長公主訂了婚,你是心有所屬……但公子無意……”
頹然,岳盛端的聲音仿佛一下蒼老了十幾歲,隱隱透著門縫,可以看見他突然之間傴僂之影,兩鬢之中,白發蒼蒼……
“影兒,算爹求你,忘了羅家公子,嫁與沈世子吧!他是良人……”
岳柒影緩緩癱軟在地,淚水沾滿了臉頰,凄然一笑,孤影神傷。
“良人……好一個……良人……”
……
“小姐?小姐?”
“怎么了?到了嗎?”
小羽輕輕一笑,伸手給她細細的套上披風,又為她理了理額間碎發。
“這天和觀雖然建在半山之中,但總歸山里風大,小姐身弱,還是緊著些。”
她說完又是一笑,眼里閃過一抹心疼,別過臉,不讓岳柒影看見她眼中的血絲。
“無礙……左右,不過是副凡人軀體……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呸呸呸!小姐!你說什么胡話呢!小姐這樣好的人……應該是長命百歲的啊……”
岳柒影緩緩低了頭,垂目看著蹲在她膝前的人瞬間紅了眼,淚水決堤,卻又被她生生忍了回去。
聲音中帶了一絲哽咽,也帶了一絲認命,更多的卻是滿滿的諷刺,“罷了,走吧,道長也應該等急了。說來也是可笑,我與那沈家公子,素未謀面,我倒是如父親所言,命里有福……竟得了他親自求娶……呵!夫妻本緣深,我與他……哪里又有夫妻情?哪里又是這一卷黃紙,可以定的的終生,白頭偕老!”
天和觀是京都南山之上的道觀,也是這京都數一數二的大觀,聽聞先帝也曾親自到訪,問道半載。更別提旁人問理,求一份自家福源。
福源不過生老、病死、婚宜嫁娶、仕途之上、財寶之中,香火鼎盛,可見一斑!
“小姐貌美,觀有詩禮,如此佳人,與沈家公子,卻為良配。”
道長常年不茍言笑,今日看著她卻倒是笑口不閉。
岳柒影因著他的話渾身一顫,猶如身落地獄,森寒可怖!
“道長說笑,我與他……”
微微一嘆,縱使她心中在不虞,卻也只能閉口不言,沈家名門,她又怎敢?
似看出了她眼中含了淚,目里帶了悲,道長輕輕一嘆,將手中紙張交付與她。
“天作之合,三生姻緣,還望小姐珍之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