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安靜的樓道里響起沉重的腳步聲。

　　陳厭躺在茶幾旁邊，聞著沙發舊皮沙發的臭味，心里惴惴不安。

　　該不會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小臟東西后面還有老臟東西？

　　不過接下來的對話卻打消了他的疑慮。

　　啪！

　　“哎呦，隊長你干嘛打我？”一個年輕的聲音抱怨道。

　　“我說了多少次，走路這么用力會打草驚鬼，你以為那些靈體聽見警笛會投降？”那名“隊長”恨鐵不成鋼地呵斥道。

　　“切，那你這么大聲嚷嚷不一樣會被鬼聽現......”年輕的聲音碎碎念。

　　“你還敢頂嘴？少說廢話！先把業力探測器拿出來，看看這里的EPI是多少。”

　　陳厭聽到了一陣嘻嘻索索的聲音。

　　嗶。

　　“出貨了，隊長，29.62E！”

　　“能級超過20E了嗎...應該是條剛誕生的陰魅，里面至少死了兩個人，不要大意。”

　　“有點奇怪啊隊長，這次的靈異事件居然還有報警人？說是直接進了屋子，可這種等級的靈體，進屋就是死，不應該是污染范圍內所有尸體都臭了才會被察覺嗎......”

　　原來那個黑色粘液一樣的臟東西，叫陰魅啊，陳厭繼續偷聽。

　　“報警人多大？”

　　“接線警察說是個高中生。”

　　“那倒有可能，少年人經歷比較少，如果從小家庭幸福，沒什么心理陰影，可能撐過第一層精神畸念，趁機報警也……，”似是想起了什么，隊長語氣突然急促道，“你還啰嗦什么！快，快沖進去，那高中生說不定還有救！”

　　“還不都是隊長你在這逼逼......”

　　陳厭表情怪異地品著來人的對話，聽見他們要沖進來，已經做好聽見一聲巨響的準備。

　　然而根本沒有撞門。

　　門把手也沒被扭動，小青年的聲音突兀地在客廳里響起。

　　“隊長，有一具上吊的尸體！”

　　屋內說話聲音果然清晰了許多，陳厭能感覺到他們離沙發不遠。

　　他們怎么進來的？

　　“不用你說，我長眼睛了.....嗯？沙發跟茶幾中間還躺著一具，唉，果然沒撐到咱們過來嗎？”隊長略帶遺憾地嘆了口氣。

　　是我。

　　陳厭巴不得再偷聽一會兒，但已經聽到接近的腳步聲，知道瞞不住了，便動了動胳膊，感覺肌肉已經恢復了一點力氣，試著撐著手臂爬起來。

　　然而動作做到一半就聽到一聲暴喝。

　　“不好，陰魅上了這具尸體！”

　　空氣里，一股陰冷的氣息驟然發散開來。

　　陳厭趕緊仰頭看去，就見屋子門口，一個二十來歲的小青年，身穿一身灰色制服，臉跟露在外面的四肢，正在瘋狂扭曲，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從他身體里沖出來了：“陰骨，開——”

　　只不過“開”字還沒說完，就被身旁的年紀大些的男人一巴掌給打斷了。

　　“開開開，開個屁！看清出楚了嗎你就解放陰骨，這特么是活人。”

　　“好痛。還不是你先說他死了......”小青年委屈地揉著后腦勺。

　　灰制服男人把手收了回來，下巴朝陳厭點了點。

　　“你報的警。”一邊說一邊端詳著陳厭的年紀。

　　十六七歲的少年，應該沒錯了。

　　陳厭雖然恢復了一些力氣，但感覺喉嚨還是有些無力，醞釀了一下，才聲音沙啞地回答：“...你們是？”

　　警察的制服都是黑色的，雖然燈光昏暗，但他們的制服顏色明顯不對，偏灰黑色。

　　更重要的是，這兩個人一個二十出頭，頭發染成花里胡哨的，另一個三十來歲，大晚上卻戴著個大墨鏡。那灰制服小青年體型消瘦也就罷了，那個戴墨鏡的灰制服隊長明明骨架寬大，身材超過一米酒，卻也是一副營養不良，臉色蒼白的樣子。

　　怎么看都有問題。

　　灰制服隊長只是朝他點了點頭，說了句“小伙子運氣不錯”，就面無表情地吩咐小青年去掃查房屋，自己則跑到尸體下面觀察。

　　兩人居然都沒有搭把手的意思。

　　過分了吧你們？

　　陳厭艱難半躺在地上，灰制服小青年經過他的時候，看到手里的金色物體一閃而過。

　　“能不能扶我起來？”一直躺著也不是個事，關鍵還有兩個人在旁邊站著，陳厭沒想到自己也有求別人幫忙的時候。

　　警察隊長正在擺弄尸體的舌頭，聞言先看了眼灰制服小青年，見他已經進了臥室，只好懶散地一個大步邁了過來，把陳厭拉到沙發上。

　　陳厭盯著抓住他胳膊的手。

　　“你摸尸體不戴手套嗎......”

　　“年紀輕輕別在意這些，尸體可比某些東西可愛多了，”灰制服隊長淡淡一笑，“你什么都不用對我說，也不要問什么，安靜休息就好，我們倆只負責專業內的事，其他問題一律問警察。”

　　專業事務，是指那些臟東西吧。

　　“你們不是警察？”

　　“呵呵。”

　　陳厭看了眼他的灰制服，果然沒有警銜肩章?什么的。

　　“那你們是什么單位的？”

　　“呵呵呵。”

　　灰制服隊長呵完就自顧自的去檢查尸體了。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喊了灰制服小青年的名字。

　　“劍勇，尸體確認是被陰魅引誘自殺的，但上面沒有業力殘留，你那邊呢？”

　　嗶。

　　臥室傳來機器的輕響。

　　“我這什么也沒有，但EPI下降了，現在只剩29.53E。”

　　陳厭見灰制服隊長眉頭緊鎖，半蹲在地上喃喃道：“能級在緩慢下降，這說明區域內的靈體已經消失了......”

　　“不可能啊......”

　　灰制服隊長突然把臉扭向陳厭。

　　“你剛才經歷過畸念吧，第一層還是第二層？”

　　陳厭神色一動，問道。

　　“一共有幾層？”

　　“三層。第一層是重現心底不愿面對的回憶，陰魅會在這一層誘導你心理崩潰，”見陳厭沒反應，灰制服隊長心道這小子肯定有個幸福的家庭，又繼續說道，“第二層畸念會直接重現你遭遇過的疼痛，這種疼痛是翻倍的，普通人極少能通過第二層，痛覺神經崩裂，這是大腦不能承受的極限。至于第三層，純粹的人類必死無疑。”

　　陳厭聽完撇了撇嘴，覺得他不坦率。三層就沒了嗎，明明還有第四層，剛剛那陰魅的本體都A上來了好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灰制服隊長其實沒打算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