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雨下得更大了。暴雨如注連成了一片,明明是在大白天卻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遠望只能瞅見白蒙蒙的一片。
這種惡劣的天氣對甲全等人來說反而再好不過。根據情報,部署在果卡亞島西岸的部隊是一支重裝師,人數多,火力猛,防御強。
但這些都是用極大的重量換來的,如果是在進攻,那被拖慢的那點速度倒是不足掛齒,慢速推進反而穩定,而且能給對手造成極大的心理壓力。
可現在他們是在撤退,那情況就不一樣了,撤退講究一個快,放到他們身上那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加上果卡亞遍地農田,水網密布,道路又被炮彈犁過一遍,在這種地面行進本來就不好走,雨一下再給泡成一灘泥漿,十輛車有九輛得陷進去。
而且連日的暴雨讓河流水位暴漲,這一帶的橋梁又多半已經被破壞,只剩下一些僅能過人的小橋。遇到這些地方無論如何他們的行軍速度都得慢下來,而且動得慢那就是活靶子,半途他們還得承受被炮擊的風險。
用炮彈把他們攔下來是攔,壞天氣把他們攔下來也是攔,反正只要能拖慢他們的腳步,用的是什么方法就沒人會去在意了。
但這些人已經預料到停滯在原地的結局,所以后撤的決心相當堅定。在雨勢大到沒法起飛之前無人機進行了最后一輪偵察,確定他們的大部隊正在朝東開進。目前文軍的主力別說是拿下比奇市了,他們同樣也受制于暴雨被拖慢了行進的腳步。
就算習慣了山地行軍那也只能保證大部隊能趕在天極之前抵達比奇,后面要拿下這座城市也要一些時間,在那之前阻擊部隊有大概率會跟天極碰上,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這次登陸前后上來兩個旅,放在這次阻擊中的總共是三個營在正面,外加旅屬炮兵營,鐵騎部隊等多方面支援。不過還是因為暴雨,原定參與阻擊的空中部隊在雨勢小下去之前無法到場,目前空中優勢還掌握在己方手里,要是沒有辦法發揮出來就很讓人難受。
至于要攔截的這個師,其總兵力將近兩萬,放在大多數場合三個營給他們塞牙縫都不夠。但真就派這點兵力,指揮部自然是有把握的。
關鍵就在于阻擊點的選擇。
這一帶的地形早就已經裝進了每個指揮員腦子里,哪里有路,哪里有橋,哪里是河湖他們一清二楚,至于雨季這種氣候變化帶來的影響也在近日不間斷的偵察中掌握。
所以他們知道,這地方山峰全都湊到北面去了,南部這一大塊地形平坦,少有起伏,敵人雖然行動遲緩,視野卻也相當廣闊,這也代表著他們的射界毫無阻攔。
想要攔住天極,唯一的依仗只有那些河道。這里的大多數河流在旱季就是條小溪溝,連日的暴雨固然增加了過河的難度,可要說想把那些重型載具沖走那是沖不動的,真要涉水慢就慢點,還是過得去的。
唯獨在距離比奇市大約50公里處的普蘭河,河面寬廣,深不見底,沒法趟水到對岸,只能走橋或者是渡河。
連通普蘭河東西兩岸的橋有一座,已經被炸進了河底。另外還有一個渡口,出現時間是自古以來,當地人到現在更多還是走這里過,圍著渡口還有一片小有規模的鎮子。
天極當然也知道這里有大有文章可做,他們一開始也不想走這兒,派出去的先遣部隊先是去的斷橋那里偵察。
然后這支先遣隊一個也沒回去。
那是一支三架鐵騎組成的小隊,他們在橋頭那片開闊地上先是被炮彈砸了個滿懷,生生折損一員,緊接著在返回的半途被巴羅爾中隊圍困,一個也沒有落下。
聽到呼救趕來的增援只來得及給這支小隊收尸,然后他們就懂了,那兒沒法過。
打那兒過首先他們還得把橋修好,完事了這支近兩萬人還帶著大量輜重的部隊還得排著隊過去,那一帶一馬平川的,制空權又不在他們手里,就算是扔不帶響的大鐵坨子文軍也有空在他們過河之前給他們埋了。
其他地方要么是壓根走不了的山路,要么水太急過不去,再不是已經跟海連成一片的沼澤地,兇險萬分,前后一尋思,那不就只剩下那個渡口了。
這是一道文軍出給天極的單選題,還好心幫他們排除了其他的答案,讓他們只能選擇那個唯一的選項。
時間逐漸推移,直至到了夜間,這時候雖然還在下雨,但雨勢已經不如午后那般猛烈。如果想要過河,現在機會最大。
最先發生交火的卻依舊是斷橋那邊,這次他們派出了12架鐵騎組成了一個編隊,以攻擊隊形搜索推進,后面還跟了大量步戰車以及超兩位數的坦克。
這引起了幾個營長的擔憂,難以判斷這到底是對方的佯攻還是改變了進攻方向,正在討論要不要從預備的兩個營里調一個去那邊。
旅部的意見是再等等,目前在那守備的巴羅爾隊還能應付,先由他們頂住這一波的進攻,從后續的進攻強度自然能判斷出來到底是主攻還是佯攻。
來自后方的炮擊截斷了先頭的鐵騎與后方部隊之間的聯系,已經退守到河東的巴羅爾隊隔著河道跟對方的鐵騎互射。憑借著機體代差帶來的性能以及操作精確度上的優勢,巴羅爾隊最終把對方多機重創,逼迫其撤退。
這個時候其他方向又帶來了消息,回到戰場的艦載飛行機隊終于再次壓住對面的防空,把偵察機送進戰場。這讓天極的小動作歸于徒然,迫近到渡口的大部隊避無可避,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得到這個消息凱瑞斯隊還有三個營卻高興不起來,縱然在出發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明白自己是要以千人兵力阻敵過萬,可真要事到臨頭說沒有壓力那就純屬扯謊。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心里都有一根弦被繃得筆直,聽著淅淅瀝瀝的雨點拍打在鐵皮上噼啪作響,奔流的河水滔滔不絕,卻又仿佛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寧靜。
剎那間,萬籟俱靜,唯有炮彈的呼嘯響徹天際,只見那光點劃過一條弧線,從那頭一下飛到這頭,砸在屋頂上,爆發出更為熾烈的轟鳴。
先是一點,然后是一串,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