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燈終究還是別人掛的，沒有如了溫謝的愿。

　　一如四年前把季云霖從她骯臟的身體上推開一樣，這次有這寒風的加持，腦子更清醒。

　　推開他還給了他一巴掌。

　　“抱歉”

　　季云霖眼里的情欲，慢慢黯淡。

　　溫謝兩手背到耳后，隨意挽了挽，把長發卷成一個發髻。

　　從男人手里抽回燃了一半的煙，猛吸一口，扔進簍子。

　　看也沒看他一眼，攏上睡衣，走了出去。

　　季云霖也不知道，為何會失控。

　　明明只是來叫她出去吃飯。

　　是因為聞到房間里濃烈的酒味，還是因為走近時候的煙草氣息，亦或者是想念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反正，就是不受控制。

　　是他改變了溫謝，還是溫謝改變了他？

　　客廳里的圣誕樹，還立在角落，上面的裝飾卻被全部拆了下來。

　　溫謝坐在沙發扶手上，重新掛。

　　彩燈被季云霖纏的很緊，她只是重新掛星星和玩偶。

　　最后一顆星星被放上圣誕樹頂端的時候，十二點的鐘聲一起響起。

　　“happy Christmas”

　　正正方方的白色桌子，四個人各占一邊，站起來舉杯。

　　溫謝的酒杯被她控制著，往溫思遠那邊移著，不愿意碰到季云霖的。

　　“坐坐，季律師快坐”

　　王可可無奈擔起了調劑角色，尷尬地笑。

　　這…溫叔叔和溫謝都不搭話，但是好歹讓季律師進門了，應該不算不愿意見吧。

　　“手藝越來越好了，夸一下”，溫謝把買好的禮物放在兩人面前，獨獨季云霖沒有。

　　家里請了鐘點工，但是單純是打掃衛生，做飯都是王可可做的。

　　天知道她去糕點屋學習的時候，站在一堆嬌小可愛的女孩子里有多違和。

　　送給王可可的是一套定制廚房用品，給溫思遠的是一條領帶。

　　簡單大方。

　　季云霖拿起三個小禮盒，里面放著的是蘋果。

　　“平安果”

　　“雖然晚了一些，還請別介意”

　　溫謝沒接，小心翼翼地撕扯著火雞腿。

　　睡衣袖口有些大，她不想沾上醬汁。

　　季云霖把禮盒放下，挽起襯衣袖子。

　　正想上手幫她的時候，溫思遠先一步站起來了。

　　他只能又坐回去。

　　溫謝一如往常，不吃洋蔥，偏偏洋蔥又是合格的調味品，每道菜都必不可缺。

　　全都挑出來放在了一旁。

　　眼看著放洋蔥的小盤子從滿滿當當變成了干干凈凈。

　　溫謝扭頭，只見在季云霖面前放著。

　　他還吃掉了一些。

　　溫謝懶得理他，要刷存在感，就讓他刷吧。

　　她也不是沒脾氣。

　　電視里播著搞笑綜藝，國產的。

　　笑聲比坐在餐廳的四個人還尷尬。

　　吃完的時候，外面也快安靜下來了，煙花已經放完，差不多歸于平靜，只有樓上還在開party，吵吵鬧鬧蹦來蹦去的。

　　溫謝看著一桌子的狼藉，一點兒也不想動。

　　他們仨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溫思遠負責賺錢，王可可負責做飯，而溫謝，則負責洗碗。

　　可是！

　　溫謝最不想干的事情就是洗碗。

　　偏偏其他兩樣她也不會。

　　停電的時候，她剛給自己打好氣，站起來收筷子。

　　黑燈的一瞬間，沒計算好距離，差點摔過去。

　　“小心”

　　右邊的人反應極快，打開了手機上的手電。

　　王可可去找備用蠟燭，溫思遠去聯系物業。

　　剩下她們倆收拾餐桌。

　　溫謝雖然熟悉她的家，但她沒穿拖鞋，黑著燈又看不見地上，生怕有什么碎渣被自己踩上，只好走得很慢。

　　從來沒發生過停電的情況，因此家里的備用蠟燭也沒有幾根，能找到的還是上次溫思遠生日時的裝飾蠟燭，彩色的小星星。

　　樓上也沒了聲響，看來不止他們一家停電。

　　季云霖想抱著她回臥室，卻怕她掙扎，摔到就不好了。

　　想了半天還是去拿了拖鞋過來。

　　溫謝給了他面子，穿了，卻沒說謝謝。

　　“我可能要暫住幾天”

　　兩個人挨得很近，他洗，她沖。

　　很自然的相處。

　　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旁邊女孩的回答，季云霖偷偷看了一下，發現助聽器她是帶著的。

　　“我就睡在沙發上，不會吵到你，白天不在，晚上還要麻煩你們幫我準備晚餐了”

　　“我明天送你去上課，下午去接你，記得等我”

　　她還是一言不發，季云霖有點慌了神。

　　不愛的最高境界，就是不再搭理。

　　不會再斗嘴，爭論，完全是置之不理。

　　季云霖神情更低落，作為一個律師，他這輩子，只在溫謝這里被梗住過。

　　一次又一次，偏偏心甘情愿。

　　溫謝不是沒聽見，她只是在用力，用力控制自己不去回想以前。

　　哪想到不止心在用力，手也在。

　　玻璃杯碎的時候，她明明已經很堅強了，卻還是哭了出來。

　　旁邊人反應的很快，迅速沖干凈自己手上的泡沫，把她的手指放進嘴里吮吸。

　　那么用力，像要把她揉進身體里。

　　兩人難分上下，一個強硬的拉扯，另一個強硬的想退縮。

　　“醫藥箱在哪”，溫謝被他拉出去，坐在沙發上。

　　溫謝頓了一下，說了今晚對著他的第一句話。

　　“我自己來”

　　季云霖看著她去拿，看著她坐回來，認真上藥。

　　她很聽話，至少現在是。

　　洗完出來后，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倒在沙發上，一只腳還踩在地上。

　　酒精棉球倒了一地，像是睡夢中不小心打翻的。

　　季云霖不敢動她，他現在完全摸不透溫謝的性格。

　　只好就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胳膊和她的那條小腿接觸。

　　他也不明白，為什么就是這么想見到她。

　　自從那天視頻里見過一面之后，思念就無法壓制了。

　　他本來就不怎么回家住，鐘姣把那里搞得烏煙瘴氣，這下好了，將近十天他都住在辦公室。

　　以前，他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想，即使知道知知和金琮會經常來找她，他都沒有過想法。

　　偏偏這次，不惜一切都要知道她在哪兒。

　　哪有什么說漏了嘴，都是計策罷了。

　　溫謝這么聰明，不會猜不到。

　　胳膊旁的觸感突然消失，肩膀上卻搭上了一只手。

　　女孩呢喃，他聽不清是什么。

　　樓上很吵，吵得他靜不下來。

　　細細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淺的傷痕，在月光下發著點光。

　　溫謝是被哭聲吵醒的。

　　男人一手抓著她的手腕，一手抓著沙發邊緣。

　　頭埋著，很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