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尼爾深吸了口氣,說起近半年來的經歷,重點提及了莫拉的野心以及最近的遭遇,至于領地內的各種改革他只字未提。
“很顯然,這是特雷薩本地商會在搗鬼。”伯爾特伯爵蓋棺定論。
“我也是這么認為的,近些天來,我嘗試主動聯系過商會的人,可結果兜來兜去只見到了幾位無關輕重的小商人,我想不通商會為什么要針對我!”
柯尼爾神色陰沉,繼續說道:“無奈之下,我嘗試聯系在特雷薩周邊種植麥田的領主們,想從他們那里直接換取麥子,我甚至已經做好了嚴重虧損的準備,然而那些領主們似乎也得到了某人的授意,對我不理不睬。”
“所以你就一家家的找,找過來了?”伯爾特伯爵笑問道。
“我有點不明白,商會居然有這么大的能量,看上去似乎可以只手遮天!”柯尼爾點頭道。
“去,把我的內官叫來。”
伯爾特伯爵舉起杯子,讓身旁的仆人又倒上了一杯啤酒,一口灌下大半,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在圣瑪帝諾,你永遠都不要小瞧商會的力量,尤其是各地商會核心成員的力量。”
“就連王室貴族也要看商人們的眼色?”柯尼爾驚疑道。
“還沒到那種地步,不過現在圣瑪帝諾確實掌握在王室貴族、黃昏教會和各地大商人手中。”伯爾特伯爵說道。
柯尼爾皺起眉頭,王室貴族和大商人在很多方面都有利益上的沖突,按道理貴族們是絕對不會允許商人們侵占自己的利益才對,怎么可能會放任不管,從而影響統治?
伯爾特伯爵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著解釋道:“說起來商人們的地位也是在這近二十年間才有了重大改變,如果放在以前,只要那些家伙出現在你的領地上,說殺就殺,他們敢有怨言?”
“這事還得從我們的皇帝陛下說起,為了一個女人,不惜與德莉亞海對面的瑪洛迪王朝打了將近二十多年的戰爭。溫莎喝的那些紅茶,有一半是從那邊劫掠回來的,而另一半則靠的是走私。”
伯爾特悠然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二十幾年,如果不是有商人們的支持,恐怕我們的皇帝陛下連喝酒的錢都掏不出來了吧。”
“就為了一個女人!”
正當這時,一位身穿寬袍的老頭抱著一本厚重賬本走了過來。
“來的正好,你最近沒有沒聽說商會那邊有沒有特別的動靜啊?”伯爾特問道。
老頭瞇著眼睛好好想了想說道:“有不少,不過伯爵大人您說的是哪方面的。”
“有沒有與瓦倫特家族有關的?”
“有的。”老頭立刻答道。
“是誰?”尼克爾問道。
“勞倫·阿爾法羅。”
不僅柯尼爾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就連伯爾特也同樣沒有聽說過。
“這家伙是從哪冒出來的?”伯爾特問道。
“伯爵大人,這家伙十幾年前就在特雷薩城經商了。”老頭答道。
“我要收拾他,你給我拿個主意。”
老頭一聽,打開賬本翻到某一頁認真看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勞倫·阿爾法羅應該不是本地商會的核心成員,可以雇人直接殺了。”
兩人的對話讓柯尼爾喉嚨有些發緊,這么莽的嗎?甚至都不用調查一下?
柯尼爾心存疑慮,假如勞倫·阿爾法羅死了,他的交易就能順利進行了嗎?
另外,這老頭是怎么確定勞倫·阿爾法不是商會核心成員的?
還有,賬本上到底寫了些什么?
“我能問一下,你的賬本上都寫了些什么,怎么你看了幾眼就能大致確定勞倫不是商會的核心成員?”柯尼爾問道。
老頭沒有說話,看向伯爾特,后者微笑道:“交易賬目。”
“賬目?”
“對,其實特雷薩城周邊的那些小領主貴族中,有很多是我以前的部下,打仗很在行,管錢就不怎么行了,所以每年秋天都會請我的內官幫忙算賬。”
“哪些商人收的麥子多,哪些商人麥子收得少,我們可是一清二楚。”伯爾特解釋道。
老頭見伯爵沒有絲毫隱瞞,顯然對眼前的少年極其信任,有些事還是很必要稍微提醒一下。
“各大城城市的商會成員很喜歡藏頭露尾,與人交易時往往會隱藏自己的身份,或找一位信得過的人來代替他們進行交易,他們自己則喜歡躲在暗處盯著。
這么些年來,我們也只確定了其中幾位商會核心成員。”老頭說道。
這是在拍諜戰劇嗎?有必要?
柯尼爾不禁問道:“那些商會成員有必要弄得這么隱蔽嗎?”
“當然有。”伯爾特笑著繼續解釋道:“他們是為了防止有一天,我們的皇帝陛下突然覺得缺錢,把他們這些肥羊全都宰了。”
都不是吃素的啊!
平時就收集這些情報,看來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皇帝陛下一聲令下,到時候就可以撈取大把功勛。
“殺了勞倫·阿爾法羅,事情就能回到正軌?”柯尼爾問道。
“你是說即便我出面警告,也不足以讓幕后者取消針對你的動作?”伯爾特皺眉道。
“這是最壞的情況,對我來說,其實麥子才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在幕后搗鬼的人,我需要足夠兩萬多人吃一年的麥子。”
“您可不可以找您的老部下們商量一下,我愿意用我們的羊毛和羊來換。”柯尼爾說道。
“不行!”老頭突然開口。
“為什么不行?”
“因為我們也不能保證,那些商人們一定會來收購我們從你那得到的羊毛和羊,另外今年麥子的價格已經出來了,我的老戰友們已經和那些商人簽訂了契約,如果違約將會賠償一大筆錢。”老頭解釋道。
三人頓時沉默,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按照內官的推論,勞倫·阿爾法羅僅是商會某些核心成員擺在明面的棋子,殺了他,可以起到警告的效果,但對方會不會就此罷手,卻要打一個問號。
而且勞倫·阿爾法羅一死,不僅線索會斷,就連他與伯爵之間的關系也會暴露,在沒有相當把握以前,顯然得不償失。
“你就說我們今年的收成不好,把我的麥子分給他。”伯爾特突然說道。
“這怎么能行!我們的麥子是要運到南邊的軍營里的,如果這事讓總督知道,后果會非常嚴重!”老頭勸道。
“你先算算我們能給多少,后果我來承擔。”伯爾特說道。
老頭翻開賬本,前后過了大概十分鐘。
“我們最多給他足夠一千人吃一年的麥子。”
“太少了,給三千,其他的我再想辦法。”
“三千?太多了,我們根本瞞不過去。”
就在兩人陷入爭論時,柯尼爾走到了老頭身旁,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說道:“我能不能借你的賬本看看?”
老頭再次看向伯爾特,后者點頭道:“給他。”
柯尼爾拿起賬本放在桌上快速翻了起來。
伯爾特見狀將老頭叫到了一旁。
隔著老遠都能聽到伯爵大人的怒吼聲:“你別以為你是我的老部下,就可以干涉我的決定,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得照做。”
“伯爾特!如果當年不是我,你能活著從那死人堆里走出來嗎!你都忘了!”
“兩碼事。”
“......”
兩人的爭吵聲越來越遠,而在這時,柯尼爾在賬本上看到了一個眼熟的名字。
道格·波西奇。
“波西奇?”
柯尼爾突然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