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這種要求的確能被稱得上是貪得無厭。何況,要是真告訴我,慕容非和北狄也不好交代。我知道我在強人所難,我當然也可以退而求其次。但是,這個要求至少要被滿足一部分——也就是說,無論如何我都要得到有關北狄埋在中原的一條暗線的消息。我是不會在這件事上讓步的。
慕容非的臉色很糟糕,不是指發怒的那種,而是指蒼白。有些可笑,他那張皮膚呈棕黃色的臉上居然讓我看出了蒼白。我想要向抒絡證明,我依然是能夠為他的江山創下功業的。
“你要求的未免太過了。要是告訴你,我要怎么和北狄王庭的人交代?”
我不知道他對于王庭究竟有幾分忌憚,但是和阿法芙公主的聯姻勢在必行,這個時候得罪北狄對于慕容非來說絕對是不可的。我當然也無意刁難他。但是這個情報我必須要得到。于是我想到了另一個計策。
“你不告訴我也沒有關系。你只需要幫我另一件事。”
其實我是在冒險。我并不知道北狄的那位王妃究竟會不會見我,但是,這是最為直接的辦法。既然那個王妃相中了我作為北狄的說客,想來也不會讓我白白替北狄說話。何況,要是她真的夠陰險,大可以告訴我不那么重要的一顆棋子,而把更重要的那一顆棋子保護起來。
所以這件事上她并不是完全被動的。
慕容非松了口氣:“要我做什么?”
“把我引見給北狄當權者。”
我沒有指明當權者是誰。我的意思是,不管是誰,我要見那個能夠決策的。慕容非剛剛才好轉的臉色又微微地沉了,但是,思慮片刻,他還是同意了。
畢竟他也只不過要傳信,談崩了,是我自己的事。
北狄傳來了王妃的消息,說是同意我的請求。
覲見的日子,定在祭神日的前一天。那一天王妃會親自駕臨離沙,到時候,我會在離沙為迎娶公主兒特意建造的宮殿中見到王妃。
其實沒有任何人說過,我將見的人是王妃。慕容非把回信給我看了。他以為我一個字也看不懂,其實不是。這些天我一直向晁麟學習西北語,不是為了會說,而是為了會認。我第一個學會的詞,就是“王妃”。
目的是為了在偷看慕容非的信件的時候能夠找到相關的信息。只是慕容非實在是狡詐,信件一旦看完就直接付之一炬,連灰都沒有留下。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他不經意的,甚至可以說是大意的舉動,讓我得到了什么樣的信息。我知道我和晁麟、蕭宴的行動都在離沙的人的眼里,因而我們三人并做不了什么手腳。暗地里做不了,但是明面上卻可以。我當著慕容非的面放飛信鴿,偏偏告訴他那是我給邊境的官員寫的信,讓他們幾天后準備在邊境予以接應。慕容非對我被封為湘洛君的事情一知半解,理所當然地就認為這也是合理的。
不過盡管如此,我還是注意到有人離開了離沙王殿的范圍。原本守在大門前的侍衛就是固定的四個人,但是從我將信送出的那天開始,那四個人里就少了一個,換成了另一個生面孔。雖然說不能百分之百的確定。當我”無意中“問起這件事的時候,慕容非回答得很自然:“那個侍衛生病告假,于是就換了人頂替。”
他說的委實是真誠,連我都分辨不出他是不是早就編好了這么個幌子。但是無妨,就算是真的是他派出了人去找我送出的那封信,就算是找到了,甚至偷到手了,他也絕對看不懂。
這個看不懂并不是說字面上的看不懂,離沙王殿懂中原語的人不少。我那封信的確是沒有問題的,問題在于,要怎么看那封信。
邊境的守衛官員是抒絡的心腹之一,雖然調任邊境守備,但是也是為了讓他長些經驗,日后好真正服眾。我與他還算是熟識,我用的那種密文他是看得懂的。
果然,沒過多久,我要的東西就來了。
我不好去打聽王妃的消息,也不好去收買離沙的人,但是他可以。這些消息在王妃駕臨離沙的新宮殿瑪孜宮那一天的清晨傳達給了我,用的是同一種加密方法。在順利破譯之后,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信息。
關于北狄王妃——或者說新王妃的信息。
有一種說法是,北狄現在的王妃并不是阿法芙公主的生母。阿法芙公主的生母早死,那個時候阿法芙公主還小。北狄王續娶了現在的王妃。
還有人說,王妃是某位女神的化身——我想他們指的是因凱女神,傳說中的幻術女神。據說北狄王深愛阿法芙的生母,阿法芙的生母死后他悲痛欲絕,但是某天,他卻遇上了和阿法芙生母長得極其相似的女子,然后他就迎娶了這個女子。
最荒謬的一種說法是,阿法芙的生父迎娶的新王妃是山中的精怪,自從她嫁給北狄王,北狄王的身體就日漸虛弱。王妃借此機會逐漸掌握攝政大權。
無論哪一種說法是真的,有一件事可以確定。
——現在的這位王妃確實不是北狄王的原配。
而我的猜想,也稍微得到了印證。
我將那信箋毀尸滅跡,不過是無心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