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看她,手上的動作沒停,她又把紙折了放進火里,平靜地說道“憑什么,我就要在你這里給他燒紙。”
“我要讓你們家一輩子都活在悔恨里,這是你父親欠我的。”
許失聲線有些顫,試圖跟她講道理:“我父親已經在監獄了,賠償給你的財產我們家已經還清了。”
“還清?!”女人冷笑了一聲,站起來,將手中的紙錢砸到許失臉上,聲音嘶啞著,“休想,你們家一輩子都不可能還清的!”
許失側過,但臉還是被鋒利的邊緣劃傷了一道。
女人靠近她,面目變得猙獰,眼角滑過淚:“你以為賠了錢就可以了結了么?那我的老公能死而復生么?你們倒是把他賠給我啊!啊!”
許失下意識后退一步,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老人上來了,連忙走過去:“滿滿!”
女人自顧吼著,聲音啞地不像話:“憑什么?憑什么你父親許年生殺了人卻只是坐牢而已!”
她猛地推了許失一把,許失沒有反抗,踉蹌到了墻邊才站穩了身子。
“憑什么!你父親憑什么還活著!倒是讓他去死啊,一命抵一命,他怎么不去死!”
許失手在抖。
女人這副模樣幾近癲狂,和許年生一樣。
她害怕。
“你別推滿滿!”老人跑過去,一把摟過許失,把她護著,“吳女士,請你盡量先穩定自己的情緒。這是法院判決的,不是我們。”
“呵,就因為他是個瘋子?無期徒刑又如何,只要他一天不死,我就會一直纏著你們。”
許失顫抖著,掏出手機,摁下了公寓管理員的通訊電話。
她什么也沒說,這確實是許年生欠了他們家的。眼下這種情況,只能先把她趕走。
女人還在辱罵,奶奶有高血壓,經不起氣,許失想先攙扶著她回房間,結果她堵在門口,不讓許失進。
許失瞥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氣:“阿姨,你若是再這樣,我們可以告你騷擾。”
“告我?”女人理直氣壯,“你父親殺了人,我討個公道,你們還想告我?”
“您不是第一次了,這五年來,你家里人來了不下十次了,再來的話,足夠構成人身騷擾。”
女人吼了幾句,還想說什么,管理員正好沖了上來,把她帶走。
許失看著她離開,才顫抖的拿出鑰匙,將門打開。
“奶奶,”許失把老人扶到床沿邊,給老人倒了杯溫水,又從床頭柜的藥瓶里倒了些藥,“奶奶您沒事吧。”
老人微喘著氣,手指扶著額,感覺頭暈。
她喝過藥,好久才慢慢緩過來。
許失輕聲:“奶奶您休息,我去把外面那些灰給清理掉。”
許失走出門,靠著墻,慢慢地,沿著墻面無力地滑下來,沒骨頭似的癱在了地上,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看著那堆灰,眼角紅了。
她渾身都在抖,但沒有哭。
她才發現她哭不出來。
十二歲那年,她親眼看著許年生銬上手銬,上了警車,她以為她的噩夢結束了。
沒想到,那只是個開始,噩夢一直纏著她到現在,整整五年了。
她感覺,往后余生,她都走不出來了。
這對她真不公平。
不是她的錯,明明不是她的錯。
卻什么都像是因她而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