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歌并沒有理會慕容宸的繞彎子。
在她看來,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與其和這個人斗嘴,斗得無休無止,還不如做一點實事。
沐清歌為慕容宸端來了煎好的草藥,苦味氤氳于房間之中。
慕容宸端起碗,將藥汁一飲而盡。
沐清歌不由得嘆了口氣:“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喝下這么苦的藥。”
慕容宸淡淡地道:“只要你明白,世間苦事多得很,便知道,這個草藥,根本算不得什么。”
沐清歌第一次見到慕容宸居然如此感傷,不由得問道:“你怎么了?往日也沒有見你這般。”
沐清歌坐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
慕容宸道:“你,坐過來吧。”
沐清歌猶豫片刻,還是坐在了慕容宸的身旁。
一個坐著,一個躺著。
“你有時候,會不會覺得無力啊?”慕容宸問道。
沐清歌含笑道:“無力的事情,多了去了。秦山練武,待字閨中,遠嫁西涼,沒有一件事,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的。”
“是啊,”慕容宸長嘆一聲。
“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我遇到的人不是你,比如,我遇到了像慕容宴這樣的人,又該怎么樣了?”
沐清歌眼中光芒閃爍,慕容宸卻從中讀出了別樣的答案。
沐清歌苦澀一笑:“我想,也大概會過完一輩子吧。”
許多事情,由不得自己做主。
“我也是如此。做了許多事,終于功虧一簣。”慕容宸喃喃地道。他似乎心有不甘,此刻,卻也無計可施。
“萬般皆由命,半點不由人。”沐清歌幽幽地道。
慕容宸道:“歌子,你有沒有換一個角度想?”
“怎么了?”
“的確,外界都在影響你。可是,你也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著外界。”
這觀點倒是新穎,只是此刻,沐清歌也沒有心情去聽了。
沐清歌道:“你呀,就別胡思亂想了,安心養病,養好病,回西涼。”
慕容宸不以為意,繼續說道:“你信不信,我一經遇刺,未來五十年必然風云突變,天下局勢又當云波詭譎?”
初聽的時候,沐清歌不以為然,以為這不過是一個玩笑話。
可是,細細品味,卻似乎別有深意。
只是,沐清歌并沒有點破,而是說:“你還是安心靜養身體吧,別想什么幾十年了。”
慕容宸悵然若失:“即使天下風云突變,我也未必能做什么。”
沐清歌倒吸一口涼氣,道:“既然你這么想討論天下大事,我陪你好了。你可知道,刺客用的是北寒的腰刀。”
慕容宸微微詫異:“北寒的腰刀?”
“你有沒有看清刺客的面容啊?”
慕容宸略微遲疑,然后搖了搖頭:“沒有啊,他蒙著面呢。”
沐清歌道:“知道你被刺了,我除了驚恐,其實還有一些好奇。你畢竟也有些武功,怎么會被突然刺殺呢。”
“那人不是普通刺客,刀法了得。而我連佩劍都沒帶,以有心算無心,如何能打過他啊?”
“倒也是,今后,還是得多一些侍衛跟隨。你說,北寒人刺殺你做什么啊?”
“我哪里知道啊。”
“你不是說你要攪動天下局勢,你倒是說說看啊。”沐清歌嗔道。
慕容宸并未回答,而是撫摩著清歌的長發,道:“還是清歌美啊。”
沐清歌正待說什么,忽然發現門口不知道何時立著一個人,懷瑾。
一時間氣氛頗有些尷尬。
趙懷瑾則似乎更加尷尬了:“啊哈,不好意思,你們繼續。我出去。”
“不必出去,看著就好。”慕容宸忽然說道。
沐清歌面色潮紅,急忙起身,又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趙懷瑾饒有興趣地看著兩個人,問道:“慕容哥哥,身體怎么樣啦?”
慕容宸搖了搖頭:“不怎么樣啊。”
趙懷瑾冷哼一聲:“我不在的時候,你就能打情罵俏,我來了,你便不舒服了。果然,什么靈丹妙藥,神醫神仙,都不如清歌姐姐啊。”
慕容宸道:“你多大啊?還敢叫清歌姐姐?”
“元祐十年生人,比清歌姐姐小一歲。唉,我都和你說哦多少遍了。果然,你只能記住在乎的人的生日。”
趙懷瑾連連嘆氣。
“你剛才怎么了?”沐清歌問道。
“剛才看見慕容哥哥昏迷著,氣不打一處來,現在他醒了,我氣也消了,”趙懷瑾微笑道,“不過,慕容哥哥,還得在京城待一段時間吧?”
慕容宸點了點頭。
“宮里好玩的多著呢。什么看大戲啊,斗詩會啊。”趙懷瑾補充道。
沐清歌看著趙懷瑾,道:“那你可得帶我一起玩啊。”
“當然啦,我就是為了和你一起玩啊。你以為我是想慕容宸啊?他要是肯把你留在京城,他現在就回西涼,我也不會說一個‘不’字。”
說罷,沐清歌和趙懷瑾一起笑了起來。
慕容宸故意道:“你們兩個人,也不關心關心我,只顧自己開玩笑。”
“我關心你?”沐清歌沒好氣地指著慕容宸,道:“懷瑾,你給我評評理。這家伙本來已經醒來了,卻故意裝死嚇我,還騙了我一個吻,可惡。”
趙懷瑾皺起了眉頭:“呃,慕容宸居然是這樣的人,惡心,下流!”
慕容宸道:“別鬧了。歌子,我身體好了以后,你準備去哪兒玩?”
“喂,為什么要讓你帶清歌啊?我帶她難道不行嗎?”趙懷瑾爭辯道。
“你怎么能行啊?”慕容宸瞇著眼睛,露出了不屑的神色,繼續補充說道,“乳臭未干的黃口小兒。我不放心。”
趙懷瑾頓時感覺有些荒誕:
“人家清歌好歹也是生在這里,長在這里,哪里用得著你來帶路啊。清歌姐姐是真的溫柔,要是我遇上這樣的人……
慕容宸的目光和趙懷瑾的目光在空中交匯,趙懷瑾忽然噤聲。
“怎么了?”沐清歌問道,“怎么不說了?”
“沒什么事情。要是換作我,大概就是暴打他一通了。”趙懷瑾笑嘻嘻地道。
沐清歌總感覺哪里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