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線團過了兩三天才回來，她晚上回來看網課的時候，經常一邊織著，一邊看數學老太太嘴里吐沫星子。
時間過得很快，她在倉促之中專升本考試報了名，離考試其實滿打滿算只有六個半月了。
她也積攢了幾個月的工資，葉如夢的腿不好，冬天免不了膝蓋疼。她就給葉如夢買了新的棉服和鞋子，又去銀行匯了一筆錢，雖然不多，但是足夠她們過一個溫暖的冬天。
她總覺得成年以后的肩膀去擔子越來越重，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成為一個足夠穩妥的成年人，想為葉如夢分擔更多。
她在寒冬來臨的時候，忙著工作和學習，希望自律能充斥著自己的生活。后來那一個月江度給她打了兩通電話:
第一通說是拿些資料，它們被放在衣柜的下層角落里。
楊星打開衣柜，發現那些復印件被文件袋封得好好的，好像就在那里乖乖的等她發現。
等她拿起來，發現底下壓著一個原木的相框，她用干抹布又仔細的擦了一遍。
相框里的兩個少年明媚美好，微微一笑，站在紅色的紅墻外，一副不知愁滋味。可……時過境遷，她擦拭干凈后又按照原樣把相框扣好。但是她總覺得百爪撓心，就像一個小偷，窺探了別人的心意。
她看著剛起針的圍巾，透白的手指撫摸著灰白色的絨毛，心里難受的一緊。她心里一難受，給江度織的圍巾又搭錯了針，又不得返回來重新編織。
她后來覺得，自己應該是那個時候就喜歡上了頭發微長，稍微有點喪的江度。不然為什么看著網課都不會織錯的東西，她就看了一眼照片，就反反復復錯了好幾回。
后來她不得不重新買了一團線，在一個下雪的天氣里快馬加鞭的完成。
另一通電話，是李秀英生日的時候。老人都喜歡熱鬧，楊星平常也對他們噓寒問暖的，前一天晚上特意讓江度邀請了楊星。
楊星收到消息之后，回到家里立馬翻箱倒柜找自己的衣服。
“哎呀，這件白色的裙子太俗了，穿褲子是不是有點兒不太正式……”楊星給陳嬌嬌撥通視頻電話，詢問她的意見。
“不是說吃個便飯嗎？這么正式干嘛？”陳嬌嬌吸了一口嘴里的面。
“那……李阿姨生日，我總得帶點東西吧，你說我買點啥東西好？”楊星嘟著小嘴，“拜托拜托，幫幫忙。”
“啊，那好辦，叫聲姐我就勉強給你出出主意。”陳嬌嬌又夾起一個沾著芝麻醬的菜葉子啃著。
“好好好，我的姐，親姐。”楊星被這件事情搞得頭大，真是半點兒主意也沒有。
“啊，真乖”陳嬌嬌眼睛一轉“問咱媽啊！你不懂她肯定懂。”
“嘖，這么晚，不知道我媽睡了沒。”楊星坐在桌子前拖著腮幫子。
“你問問不就知道了，趕緊買，明天來得及嗎？”陳嬌嬌嘴里又咬著一根面條。
“哎，你吃的啥，怎么一會一個樣兒。”楊星撲棱撲棱的大眼睛想鉆進手機對面。
“八塊一碗麻辣拌，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陳嬌嬌舉著一次性的包裝盒給她看，“哎，我覺得麻辣拌不錯，怎么樣？送給未來婆婆嘗一嘗。”
“嘖，胡說什么呢？再鬧打你啊。”楊星舉起自己的小拳頭嚇唬她。
“哎，你把手機抬起來我再瞅瞅你床上擺的那些衣服。”陳嬌嬌不打算逗她了。
“左邊一點兒”
“哎”
“左邊，不是右邊兒……哎……好好好，就那件。”陳嬌嬌看上的是一件鵝黃色的羊羔毛拼接外套。
“那里頭配什么啊？”楊星雖然也覺得那件衣服很大氣，但是實在不好搭配。
“我記得你之前是不是有一個酒紅色的裙子？”陳嬌嬌盡可能的在腦海里給她搭配衣服。
“啊？酒紅色？我有兩件啊。”楊星把攝像頭反過來，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和白皙的皮膚在前置攝像頭的“死亡”照射下依然絕美。
“那其中一件不是夏天穿的？好我的姐姐，你光著出去吧。”陳嬌嬌真想過去給她一個腦瓜崩。
“哦，對哦。”楊星又把頭埋進衣服柜子里翻找著。不一會兒就找到了一條方領的酒紅色A字長裙。
“嗯啊，你再隨便配個淺色的毛衣和白色的馬丁靴就行。”陳嬌嬌喝了口白開水，給她又指了指地上的靴子給她。
“哎，那不是薄的吧？”陳嬌嬌又提醒她:“你穿厚點兒啊，老愛感冒。”
“好好好，麻煩您啦”楊星一臉笑意的恭維著。
“得了，你少氣我吧。趕緊試試看怎么樣。”陳嬌嬌坐等楊星試衣服。
“試衣服怎么能讓你看？快回避。”楊星切換成了語音通話。聽到對面幾聲抗議。
“呦呦呦，還知道害羞了，你什么樣兒啊我沒見過？”陳嬌嬌看到手機里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的鏡頭。
“等會兒啊，聽不到。”楊星褪下身上的休閑裝，換上陳嬌嬌給安排的一身。
然后才掛斷重連成了視頻通話。陳嬌嬌看到視頻對面的楊星，滿意的點點頭。“可以可以，我很滿意。”
楊星覺得也很舒服，就定了那身衣服。然后又打電話問了問葉如夢，該送什么禮物？
葉如夢在教楊輝寫作業，他還有兩道數學大題不太會，兩個人正在餐桌上研究。
楊星打過來視頻電話的時候，楊輝正在抓耳撓腮，卻也臉皮很薄，不敢問楊星。
葉如夢看透他個小孩兒心性，主動幫他問了問楊星。
“楊輝，你給姐姐念念你那個題目。”葉如夢指了指那兩道數學大題。
“啊，這個讀不了，都是圖形。”楊輝看著試卷上由ABCDE組成的各種圖形，腦袋就疼。
“沒事兒，一會你拍照片給我看吧，我幫你看。”楊星知道他的幾何理解能力基本為零，空間感根本沒有。
“快跟姐姐說謝謝。”葉如夢拍了拍楊輝的肩膀。
“謝謝。”楊輝一臉別扭，可能是這幾年也稍微懂事了，他也知道姐姐和他很親。可是他是一個不太擅長表達的男孩子，覺得表達自己的情感，尤其是自己的親人就很不習慣。
葉如夢看他不好意思了，就跟他說:“趕緊去洗漱吧，一會兒再做題。”
楊星看他磨磨蹭蹭走了，就覺得很好笑，小崽子長大了怎么還變可愛了。
葉如夢看她有心事，兩個人又聊了聊體己話。
楊星托腮:“我不知道送什么，覺得送什么都不太合適。”
葉如夢考慮了一下，之前沒有見過李秀英，覺得就是房東的媽媽，倒是也不用太貴重的，心意到了就好。
“她平常穿著怎么樣啊？你可以送個合適點兒的配飾。帽子，圍巾，眼鏡，絲巾什么的。”
“絲巾不錯哎，但是……會不會太老氣吧？”
“那她平常喜歡干什么啊，看書，做菜還是打麻將？”
楊星揉了揉腦袋，她感覺好像對李秀英一無所知。
“啊，您早點休息吧，我再找人問問。”
“嗯，沒事兒，看上什么就買，錢不夠跟我說，我給你打錢。”葉如夢拿著手機看著對面的楊星，這半年沒見過了，總覺得孩子瘦了。
“你是不是又出去找活兒干了？我都跟你說了讓你別去，你這大冬天的路上滑，要是摔著了怎么辦？”楊星眼睛瞪起來，責怪葉如夢不好好照顧她自己的身體。“我每個月掙的錢就足夠了，你們倆又花不了多少，你不用出去工作的。”
葉如夢已經四十幾歲了，雖然出過車禍，但是那時候恢復的也比較好，康復訓練做的比較及時，所以現在基本上跟普通人差不多。
但是冬天，陰雨天還是會隱隱作痛。
“哎呀，我這在家也沒事兒，去飯店里幫人切切菜，幫幫廚。隔壁張嬸也去呢，我們倆相跟著說說話，心情也好。”葉如夢一臉小孩子做錯事的表情對楊星解釋道。
“好好好，你要是覺得無聊就去多走動走動，活兒能干就干，干不了咱們就回家。別逞強啊。”楊星其實也懂葉如夢的心情。
自己好好的一個人，非要讓別人養著，哪里都覺得不舒坦。而且在外頭看看風景，聊聊家長里短，還能心情好點兒。
時間不早了，楊輝的題還沒有做完，葉如夢掛了電話給她拍照發了過去，又叮囑她早點睡覺。
楊星應了幾聲好，看了看那兩道題，都是比較簡單的求內角的問題，她搭上尺子把圖畫下來，又分別劃了一道兒輔助線。
怕楊輝看不明白，又詳細的把解題步驟羅列下來。
楊星剛發過去沒幾秒鐘，葉如夢就打了一個微笑的表情，說看到輔助線楊輝就明白怎么做了。
楊星叮囑他做題多動腦筋，不要照抄答案，又提醒葉如夢最近的天氣不太好，讓再去買兩雙好一點的護膝。
時間不早了，月亮早早的掛在指頭，繁星滿天，交相輝映。隔著遙遠距離的一家人，紛紛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