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看著許慕那有如瘋魔的癲狂，長生四人擔心不已。

　　“沒事?！?p>　　許慕擺擺手，收斂起內心的激憤，努力平靜自己。突然，他面色一變，而后眸露異色。

　　“這是，要突破了？！”

　　原來，許慕識海中一向平靜的神秘混沌霧氣此時再度波動。它們緩緩上升沉聚，帶動著許慕周身道力的飛速運轉。

　　許慕強壓下心中中激動，盤膝靜坐在飛舟甲板上。

　　“我大約是要突破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把握這一瞬間的道感破境。麻煩各位幫我暫時護法?！?p>　　四人見狀，內心也暗暗為許慕此時意料之外的突破而欣喜。

　　但畢竟此時修行的地點不佳，而破境修行中注重安靜定神、一心一意。聽聞許慕此言，一個個心領神會。長生四人四散開來守護在飛舟周側，防止不速之客的干擾。

　　許慕閉眼沉神靈魂再次出現在識海之上?？粗遣懫鸱幕煦珈F氣，一時心緒翻涌。

　　那日他重鑄無缺道基，創出《道經》這等級不定的功法。那日他自廢有如空中樓閣的虛浮修為，強行將己身道力壓縮精煉。自從那日后，他的修為便一直停留在一境九星巔峰，寸步不動！

　　無論自己如何修煉，修得道力如同泥牛入海一般不見成色。當時自己還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所創功法存在的問題。

　　但據傳越是天驕妖孽、修行功法越是高深莫測。雖說戰力超乎常人，但在破境修行的時候難度越大。后自己又查閱資料，發現引發天哭異像的鬼才修行破鏡將更加艱難！他們是引出天道異變的楔子，自身氣運成虹、福源深厚。

　　但萬物有得必有失。他們修道破鏡時不僅需要突破自身境界的梏制，還要付出氣運加持的代價！

　　許慕一夢萬古旁觀了夢溪帝尊的一生風云。同為天哭鬼才的他為了破鏡底蘊的積累，一生都在殺戮血海中掙扎。李夢溪殺入蠻荒禁地的種種細節和修行的詳細點滴許慕雖是一眼千年略過，但他明白這其中一定是如越關山的坎坷！

　　許慕真的積累了太久太久，這一次的天道血誓激發了他內心潛藏的一切壓抑。借著這股發自靈魂的狂熱東風，許慕終于迎來突破的缺口！

　　道經運轉狂做，掀起識?；煦绲捏@濤駭浪?；煦绯辆坶g，那深深無邊的黑暗中夾雜著絲絲若隱若現的紫意......

　　“道之極為何？修之終為何？”

　　一道無情的冷漠聲音猶如隔著千古紀元在許慕識海轉瞬即逝。靈魂模糊間，許慕依稀聽聞。

　　“道無極，修無終。”

　　他似是喃喃自語，似是沉默中的靈魂不由自主的臆想回應。

　　“無極無終？”

　　機械的聲音中似乎浮現出淡淡人性的迷茫驚訝，而后又似從未出現過一般抹去所有來過的痕跡。時空長河里沒有這段莫名對答的蹤影，命運長河里拂去剛剛所有不該有的偏移波動。

　　只是，真的沒有絲毫變化嗎......

　　“許慕，醒來！”

　　熟悉的聲音在許慕靈魂中炸響，識海中翻涌不息的混沌霧氣定格一瞬后又恢復如常。意識迷糊的許慕逐漸清醒。

　　“你是，李沫歡？”

　　看著那道熟悉的白衣身影，他那冷漠的水銀妖瞳里似乎倒映著無盡的星辰閃耀。許慕驚訝發聲。

　　“是我又不是我?！?p>　　來人衣決飄飄，不動聲色的回應著許慕的疑惑。

　　“我不是那日你見過的李沫歡，但我確實名為李沫歡。我是李沫歡，但李沫歡不一定是我?！?p>　　許慕內心糾結，這是在玩什么啞謎？一會兒你是他，一會兒你又不是他。這樣高深莫測的話語悖論他許慕真的不能理解。

　　來人靜靜的看著許慕，沒有解釋先前不知頭尾的一番自述。良久，他緩緩轉身，背對許慕。他默望著許慕識海中那翻涌沉聚的神秘混沌霧氣。

　　“這一次，我來的目的是為了告訴你一些事情。”

　　許慕看著他，一時不知他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

　　“修行不似你想的那么簡單，你的天賦在當世也絕非絕無僅有。你，浮躁了?！?p>　　李沫歡的聲音低沉沙啞?？此破降卑椎脑捳Z卻暗含玄機，直擊靈魂，觸動了許慕心中落塵的警鐘。

　　許慕一時默然，無言可對。

　　確實，他浮躁了。當他創出《道經》；當他引出那不世出的天哭異像；當他知道自己的修行天賦是為天道認可的妖孽后。

　　雖然歷經過百世輪回的心態磨礪，但那份輪回的感悟磨礪大部分都沉陷在靈魂無法企及的深處。這是靈魂的自我保護，畢竟那份記憶太過復雜凌亂。如不這樣，可能他許慕將分不清什么是真實什么是虛幻。

　　許慕與剛剛穿越過來時的那個異想天開的自己相比，現在的他成熟穩重了一點。但依然說不上處變不驚、老謀深算。他的內心深處依然是那個有些輕浮氣躁的靈魂。所以一時的他沒有完成心態的過渡，沒有一個修士該有的隱忍小心。

　　許慕低頭不語，只是暗暗思索自己近些日子里的言談舉止。李沫歡并沒有在就此多做長篇大論，他緩緩開口，聲音似有似無。

　　“古來今往，這片天地的修士如過江之鯽不計其數。天啟大陸亦是萬道爭鋒、天驕輩出，修行之法層出不窮、各有千秋。”

　　李沫歡神色莫名，語氣感慨。

　　“但無論是怎樣的修行路徑，是修道還是修靈；無論是怎樣的修士，是人族還是異族。修行的根本都是對自我的感悟升華，修行的結果都是對自身梏制極限的突破。許慕，你為何修行？”

　　李沫歡轉身，銀色的眼瞳盯著許慕，似是好奇似是追尋。對上那雙暗含深意威儀的眼睛，許慕內心沒有膽怯回避。

　　“我修行只為無拘無束的自在逍遙，只為守護我想守護的一切！不讓遺憾再次出現，不讓悲傷襲卷淚水！”

　　“你的格局小了。能力多大肩上的擔子多大，活著的意義總該是背負些什么。修行大世的追逐該是無情專致，不該有無意義的負累感情?！?p>　　李沫歡看著許慕，冰冷的目光中仿佛沒有一絲的感情波動。許慕搖搖頭，不發一言，只是看著那雙寒寂的水銀妖瞳。

　　彼此間眼神的近近對視，內心卻是遙遙的距離。

　　“古來妖孽修異途，十轉百境道留名。當今大陸流傳的修行境界劃分并不完整，自古擁有絕代之資的妖孽修行的境界亦不同一般?！?p>　　李沫歡轉身緩緩移步，開口打破對峙的沉默。

　　“修行并非只有大陸流傳的九大境界八十一小階。但凡絕代妖孽或是擁有上古傳承的修士，修的都是十轉大境界滿百小階。”

　　語氣幽幽，石破天驚。

　　“大陸修行缺了大境界破境前第十次的再度根基筑基。以及修行的第一大境界——渡命。渡命十階，一階一難。你已經度過了九難，這最后一難便是如今這破境筑基之難?！?p>　　許慕看著那道漸漸遠去的白衣仙影，內心困惑。

　　“你不是當世唯一的天哭鬼才。單說西涼一域便有過百天賦不下于你的妖孽之輩，還有一些天道中注定的氣運之子。其他四域，尤其是中界天三千王朝，其中擁有絕代之資的鬼才遠超你的想象。除了當世妖孽，其他時代神隱的天驕也會出世，畢竟這次的大爭之世有了意料之外的變故。其中緣由異變你日后自然會知曉。”

　　李沫歡揮揮手，聲音越來越遙遠。

　　“你是天啟新紀元里第一個出世的天哭修士，自然也有一些不同其他的優勢，日后你會慢慢了解。端正心態，不要輕浮更不可菲薄。天啟大陸很大，你現在所在的不過是浩瀚大海邊靜謐沙灘上的一窩小水坑。”

　　“記住許慕，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你看到的一切并不一定都是真實，你懷疑的一切也未必如你所想。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所認為的親人。”

　　李沫歡慢慢的消失在許慕靈魂識海的混沌霧氣中，沙啞的聲音最后漸漸的模糊。

　　許慕微微一笑，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和這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李沫歡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存在。就像曾經出現的李沫歡和現在這個離去的李沫歡同樣天差地別一樣。

　　許慕的心態漸漸轉變放平，畢竟天賦不是巔峰的唯一。唯一的巔峰之下是無數天賦異稟的追逐者。王座之下，尸山血海；一人功成，舉世皆從。

　　“轟！”

　　許慕識海里突傳一聲驚鳴，發出雷鳴般的轟然?；煦珈F氣翻涌間，許慕識海中憑空浮現一座通天的黑碑。

　　黑碑由那神秘的混沌霧氣沉聚堆砌，此刻上面空無一物。不過許慕內心的一種直覺提示他，該在上面留名那些過往歷程中逝去的不舍存在。

　　以指為筆，黑碑為紙。名以載道，魂寫輪回。

　　“北沫雪、北歡冰、李夢溪......”

　　一切順理成章，許慕刻碑度難。

　　十境百階，許慕終入二境一階。

　　睜開眼，外界陽光正好。許慕緩緩站起，拉伸運動，全身骨頭發出清脆的嘎吱碰撞聲。

　　看著不遠處一臉欣喜，奔擁過來的長生四人。許慕心頭一暖，嘴角上揚......

　　“許慕，你的身上寄托著多少人的期待夢想又或是野心陰暗。抓緊時間成長起來，這樣未來的一切你才是主角......”

　　虛空中隱隱傳來一道模糊身影似有似無的喃喃輕訴。但一切又似乎從未出現，只是一場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