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天通苑社區公園里,健身步道人流稀少,大家又相聚在角落里的乒乓球臺鍛煉,打著友誼賽,江文突然一個大力扣殺,把對面的廖俊鋒晃了一個踉蹌,奮力救球也還是沒接住。
江文自然是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氣焰囂張得意洋洋地說:“哎喲鋒啊!你今天這球打得是真臭啊!!!”
“這局換你吧瑞琦!殺殺他的銳氣!給他打個11比0!”廖俊鋒擦了擦汗,把球拍遞給了一旁的瑞琦。
“誒誒!你們仨都打半天了,也該換我們了,來,雨燕,咱倆練練!?”羅菈從瑞琦手里搶過了球拍,沖著一旁的袁雨燕做了個宣戰的手勢。
“誒誒誒!不不!她可不行啊!!!”剛剛坐上椅子的廖俊鋒一聽,立馬就起身阻攔,然后對著另一邊的周夢琳說,“夢琳,你跟老羅打打吧!”
“雨燕怎么了?這都好一陣子了,腸胃還不舒服嗎?”周夢琳拿起球拍問道。
“額...對,還是...動不動就吐...“袁雨燕端坐在椅子上,表情緊張不愿說破。
“我就說嘛,奶茶這東西不干凈,你倆平時在公司別老點外賣!”大汗淋漓的江文,剛說完就擰開一瓶礦泉水,仰起脖子咕嚕咕嚕地喝著。
“算了...遲早都得說,跟他們幾個咱還瞞什么呀?”廖俊鋒輕摟著袁雨燕,望著她,眼神里是滿滿的寵溺,袁雨燕環顧了大家一眼,對廖俊鋒微微點了點頭。
“什么事兒啊你倆,搞得神神秘秘的...”瑞琦喝下一口水有點疑惑地追問道。
“額...那什么...我倆,有孩子了...”廖俊鋒字正腔圓地向大家宣布道。
“噗~~~”
“噗~~~”
只聽兩個聲響,江文和瑞琦同時都噴出了嘴里的礦泉水,并且好巧不巧,分別噴到了站在倆人對面的周夢琳和羅菈的臉上,這場面簡直是驚愕又詼諧。
四人的表情自然都是寫滿了震撼,江文和瑞琦頓了一秒,趕緊都掏出了紙巾,給各自的領導臉上擦拭干凈,周夢琳和羅菈這時候倒是已經顧不上呵斥,焦點都是鎖定在袁雨燕的身上,剛擦干凈臉,甚至都還沒去整理各自的劉海,就同時湊到她這邊追問:“真的啊??!!”
袁雨燕甜甜地一笑,鎮定自若地點了點頭。
“我的乖乖,你倆這可真是突然襲擊啊...”周夢琳目瞪口呆地說。
“好事兒,大好事兒啊!”羅菈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撫摸起了袁雨燕的肚腩。
“哎喲,別摸了,癢死了,這才多久啊,還沒啥變化呢!”袁雨燕一臉俏皮。
“鋒...這...怎么個情況啊?今兒晚上可不是一頓烤魚就能糊弄得過去的呀!”江文一把揪住廖俊鋒的脖子,又驚又喜地直視著他質問道。
“就是啊!把私房錢都掏出來!必須敞開了吃!來頓饕餮盛宴!!!”瑞琦也配合著江文,摟著廖俊鋒的脖子,作勢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三個鐵哥們兒同時嘿嘿傻笑著,身后的三個姐妹也滿臉喜悅,緊緊依偎在了一起。
六人打了兩輛車,來到CP區北清路的永旺夢樂城,聚在一家西餐廳里,歡聲笑語地吃著,江文這活寶手里拿著刀叉,低頭對著袁雨燕的肚子念叨:“小子,今天真是沾了你的光了,叔叔來BJ這么久,還是頭一回吃這么小資的西餐吶!”
“喂!喊誰小子呢!?我可是要生女兒的噢!”袁雨燕拿起了桌邊的餐巾,一把朝江文扔了過去。
“就是,你別烏鴉嘴噢!雨燕以后還要把她從頭到腳打扮成小公主,再帶出去遛,拍超萌的照片呢!!”周夢琳也碰了一下江文的胳膊肘幫著說。
“你們女生怎么現在都這么重女輕男啊!?生個小子,以后鋒從小培養他的籃球細胞,長大了進軍NBA,多帶勁吶!”瑞琦吃著牛排,沖著廖俊鋒說道。
羅菈吃著甜點也問道:“誒,那你這當爹的,是想要兒子還是女兒啊?”
廖俊鋒喜上眉梢,撓了撓頭說:“我...當然都行,都喜歡,要不...生龍鳳胎吧!?”
袁雨燕立馬翻了個白眼,假裝不悅:“嘿!!你倒是想得挺美啊!你知道十級疼痛是什么感覺嗎?要不換你生,我伺候你唄!?”
“哈哈哈哈!!”大家頓時笑成一片,江文立馬打趣補充道,“龍鳳胎確實不錯啊!買一送一,一次解決二胎,還省得坐兩回月子,多省事兒!效率多高啊!”
“要真是龍鳳胎啊!江總,以后我讓我兒子認你做干爹!”廖俊鋒端起一杯酒,指著江文樂呵呵地說。
“行!必須的!沒問題,咱可說定了噢!”江文起身和廖俊鋒碰了一杯說。
“那雨燕,過完年可得好好養胎了噢,在家踏踏實實休產假!”羅菈關切地給袁雨燕倒上一杯溫熱的牛奶。
“額,那什么...我們...”袁雨燕挽著身旁的廖俊鋒,欲言又止。
“嗯??..又怎么了?”周夢琳放下刀叉問道。
“我們...今年過年回宜昌,就要訂婚了。”袁雨燕一臉幸福地宣布。
“是啊...然后...過完年...我們考慮就...不再回BJ了。”廖俊鋒望著大家,喜憂摻半,倍感不舍。
對面的四人一聽,拿著刀叉的手都停住,沉默了幾秒,然后還是江文調節起氣氛:“嗨!還以為什么事呢!這不是順理成章的大喜事兒嘛!你倆搞這么深沉干嘛呀?!”
“就是...這有什么難以啟齒的呀?咱大家伙又不是見不到了,對吧?”瑞琦也跟著附和道。
“沒錯沒錯,你倆終于修成正果,真是絕對的好事成雙啊!”羅菈也笑著說。
“誒,那還得加菜啊!什么生猛海鮮鮑參翅肚都得安排上啊!就當提前吃你倆婚禮酒席了,對吧?”江文作勢起身,裝模作樣小聲叫起了,“Waiter!”
廖俊鋒趕緊阻止道:“誒誒誒,你小子適可而止噢!桌上都擺得這么滿滿當當了,還不夠你造呢!?趕緊先吃完!”
眾人又是一番喜笑顏開,只有坐在最后的周夢琳,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對如膠似漆般甜蜜的準爸媽,心中充滿了羨慕,再看著自己身旁這位始終保持著活寶氣質和沙雕風采、全程炸炸唬唬的江文,她陷入了一種莫名的迷茫,似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結,隱隱約約開始在作祟......
第二天,嘉沃廣告的辦公室里,周霜君看著袁雨燕遞來的書面辭職報告,措辭簡短,但嚴謹真誠,字里行間都充滿了感激和不舍,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樣的理由,自然唯有祝福,她拿起筆,簽下了字,笑容滿面地調侃:“哎呀雨燕啊!我可真是舍不得啊!要損失你這么一員大將,以后我得多不習慣吶!”
“謝謝你君姐,這幾年,跟著你朝夕相處,真是受益匪淺,你放心,最后的這一段時間,我會認真交接好手頭的各項工作的!”袁雨燕坐在對面,眼神里充滿了謝意,語氣中盡是誠摯。
“我相信你的工作能力,回到家鄉肯定也會有適合你的崗位,不過,千萬別太累著自己,對女人來說,沒有比當媽媽更重要的事了。”周霜君親切地一笑。
“嗯!君姐,以后有空,記得一定要來宜昌好好玩一大圈,我給你全程當導游!!”袁雨燕發自肺腑地誠邀,言語中絲毫沒有客套的成份。
“好啊!肯定要去啊!等你的小寶寶出生以后,我一定帶我老公和女兒一起去看你,再去三峽玩一趟!”周霜君的語氣喜悅而松弛,這時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她拉開了抽屜,拿出了一件東西說,“差點忘了,給你的一點小心意。”
袁雨燕低頭一看,是一個紅包,原本以為是周霜君的私人心意,連忙擺手拒絕:“不不不,君姐這不合適,我不會收的。”
“一定要收下!這是趙董特意交待,讓我轉交給你的,感謝你這幾年付出的青春,這是我們嘉沃能給到你的最后一個福利了。”周霜君堅定不移地遞了過去。
袁雨燕注視著這份心意,盛情難卻,微顫著手收下,心中充滿了感動。
周霜君此時一轉頭,瞥見落地窗外不遠處,正端坐在前臺靜靜工作的周夢琳,警覺地詢問:“那夢琳呢?她有什么想法嗎?”
袁雨燕一聽,也跟著轉了個身,遠遠看了周夢琳一眼,回答:“她...應該不會有變化吧...”
“行,先忙你的去吧。”周霜君端起咖啡杯,小抿了一口說。
春運高峰期的BJ南站,候車大廳的座位擠得滿滿當當,六個人提著大包小包、蜷縮在角落里互相告別,廖俊鋒手里攥著票,看著大屏幕上顯示的檢票時間,率先牽起袁雨燕準備走向檢票口,他知道,這次告別已經不同于當年大學畢業時的暫別,而是不知何時才能相見的久別,可心中五味雜陳,也不知道該如何啟齒。
江文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嘟囔了一句:“行了,別扭扭捏捏的,人家不都說了嗎,告別的時候就要用力一點兒!”
“是啊,鋒,你倆馬上就有自己的小家,1加1等于3了,回去多保重!”瑞琦邁步上前,給了好哥們一個堅實溫暖的擁抱。
江文也上前抱在了一起,把頭埋了進去說:“想要實現夢想,未必非要離鄉,要是還想干婚慶,就干脆自己創業,在宜昌弄一個工作室!”
“行啊!那我可等著你這位策劃總監以后過來,助我一臂之力啦!”廖俊鋒笑呵呵地回應。
“好說啊廖總!年薪給50個W沒問題吧?”江文賤兮兮地打趣,廖俊鋒翻了個白眼,表情是充滿了鄙夷。
“好啦,時間緊迫了哦,再見啦,姐妹們。“袁雨燕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笑著對周夢琳和羅菈說。
“好好養胎,總會再見。”一向比較話癆的周夢琳,這時候卻已經辭窮。
“娃的名字可別取得太土噢!小名一定要可愛一點兒!“羅菈一邊說著,一邊幫著袁雨燕整理衣領,兩個人相視一笑。
“到時候肯定要在群里聽聽你們的建議的啦!“袁雨燕此時回想起過去這些年,和她們倆在武漢和BJ的種種回憶,不禁眼眶泛紅,在落淚之前轉過了身。
廖俊鋒推著行李箱,和大家揮手告別,然后輕輕擦拭袁雨燕的眼淚,牽著她走進了檢票口。
“真好啊..咱們就等著抱小寶貝,等著喝喜酒啦!”江文遠遠目送他們離開。
“是啊,下一次咱們六個人聚齊,估計也就是他們倆的婚禮上啦!”瑞琦看著廖俊鋒和袁雨燕的背影,也充滿了欣慰。
“走吧,我們也到點了,該回隨州了,再見,羅菈。”周夢琳對著羅菈揮了揮手,然后背起雙肩包離開,江文也跟著拖走了行李箱。
“嗯,年后見!”羅菈沖著周夢琳的背影喊了一聲。
瑞琦摟著羅菈的肩說:“都走了,就只剩你了老羅,闌珊現在怎么越來越剝削啊?這大過年的,竟然還讓你留著值班。”
“沒辦法,闌珊客服系統又更新了,商家后臺問題特別多,總得有人解決。我大小也是個部門主管了,總不能讓底下人回不了家吧?這種時候,只能身先士卒了...”羅菈有點無奈地說,雖然也會想家,但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要不我也不回臺州了,還是把票退了吧?留在BJ陪你!”瑞琦有點心疼地望著羅菈。
“不用了,你不是說了嗎,過年期間你家店里也特別忙,踏踏實實回去,幫幫你爸媽,不然他們太辛苦了,不用擔心我,敏姐說了,大年三十晚上忙完,讓我去她家過年。”羅菈搖了搖頭,堅毅地說。
“那別太累著自己,我初六就回來,負責后勤保障,給你做飯洗衣服。”在BJ南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瑞琦緊緊擁抱著羅菈,過了好一會兒才坐上開回臺州的高鐵。
如果故事里盡是這些美好的瞬間那該多好,可惜故事還要繼續,鏗鏘有力又放肆的青春也終將會落幕......
在青春的雞零狗碎和殘羹冷炙里,有時候總會只剩下現實的遺憾,勾畫出一幅黃金時代的眾生相。每個人都曾經與命運爭斗,在向左與往右間迷失,強烈的現實主義色彩是如此透徹,剖析著年輕人們在感情上的困惑與迷茫,也揭示著都市浮華背后的殘酷......
該如何堅守住心底的那片凈土?也許這正是當代年輕人們帶著希冀去深思的糾結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