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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風和煦時

第50章-再見,小川

當風和煦時 吳海斌的樹洞 6251 2021-02-24 00:53:20

  時光總是會不斷流轉蛻變,就像一艘在大海上乘風破浪的巨輪一樣,每到一個港口停靠,就會面臨新的悲歡離合。

  這一天的《商務英語》課程結束后,班主任程子杰喊了一句:“下課!”可是他一翻講臺上的教材資料,看到一份系里發的通知,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兒,叫住了大家說,“哦對了,等一下,還有個比較重要的事情忘記告訴大家了。”

  原本已經起身的同學們面面相覷,不知所以然,齊刷刷都看著程子杰。

  “就是大一的時候說過的征兵,現在正式的通知和報名表已經發到了我這邊,大學生保留學籍參軍啊,是國家政策賦予你們的正當權力!所以有意向入伍的同學呢,現在就可以到我這邊來領表格,填好以后明天交到我辦公室。”程子杰舉起了手中的報名表,環視了大家一圈,幾秒鐘過去也不見有人走上前。

  1228寢室的哥幾個一聽這消息,都同時把目光投向了還坐在座位上的小川。幾秒鐘過后,他果真起身,踱步到了程子杰的面前,目光堅定地說:“程老師,我需要一張。”

  程子杰扶了扶眼鏡框,然后從公文包里扯出了一張報名表,遞給了小川。

  “我會填寫規范,明天交給您!”小川接過報名表,沖著程子杰笑了笑。

  小川成了整個市場營銷班,和整個經管系里唯一保留學籍報名入伍的,細數整個武濱,作出這個選擇的人也并不多。第二天,他就正式上交了這份報名表,然后也通過了征兵體檢,按照計劃邁出了這一步。

  于是,夜晚的1228寢室里,熄燈之后,平日里嘰里咕嚕討論各種話題的場面,這幾天沒有出現,大家總是一片死寂......一段時間里,都只有各自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小川,還有幾天出發啊?”瑞琦的一句疑問打破了沉寂,他躺在自己的上鋪,呆呆地仰望著天花板。

  “大概...兩周后吧。”小川靜靜躺著把一只手擱在自己的腦門上,陷入沉思。

  “去哪里的部隊啊?”江文收起了往日里的插科打諢不正經,認真問道。

  “XZ軍區。”窗外的一束月光此刻傾灑在小川充滿堅毅的臉龐上。

  “啊?XZ??”廖俊鋒這時候一聽,震驚地起身坐在床上看著小川。

  “真的假的啊?”金洲這時候也覺得出乎意料。

  “真的,已經確定了,我就要去當高原戰士了!”小川格外冷靜,這個決定顯然是經過了長時間的深思熟慮的。

  “太佩服你的壯志雄心了!”程攀豎起大拇指沖著小川點贊。

  小川開始動情地訴說,眼里閃著憧憬的光,笑著回憶起了自己的童年:“我爸媽都是軍人,從小我就看到家里的門框上,貼著兩塊光榮之家的小牌匾,亮閃閃的,當時我還不識字,就問他們為什么咱們鄰居都沒見貼這樣的牌子,就咱們家有呢?我爸媽說,因為這是軍人的象征,這是熱血的紀念,只有穿過國家發的軍裝,扛過國家發的鋼槍,才有資格在家門口貼上這樣的牌子,我當時一知半解,但也稚嫩地拍著胸脯說——那我以后也要當軍人,這樣咱家就會有三塊啦!”

  瑞琦認真地聽著小川訴說,表示理解:“我能想象你們這樣的軍旅家庭,對部隊的向往,對軍人崗位的特殊情感,支持你啊小川!XZ是咱每一個中國人一輩子都值得去一次的地方,你能以這樣一個身份在XZ度過兩年,肯定會非常難忘的!”

  “訓練強度肯定很大,氣候條件也肯定惡劣,可辛苦歸辛苦,20歲出頭的青春里有這樣一段記憶,太有成就感了啊!”江文也對XZ這塊熱土充滿幻想。

  “自己做的選擇,再苦再累也要扛下去,從小我爸媽就對我軍事化教育,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那里海拔高、缺氧、紫外線強、風大、長時間要待在高原...可這些我都不怕,在XZ這樣的地方實現自己的軍旅夢,簡直是太暢快的事了!”小川絲毫沒有膽怯,一臉堅定地說。

  “那...咱們得好好珍惜接下來這兩周了。”廖俊鋒話鋒一轉,稍顯傷感。

  “對啊小川,時光飛逝啊!好像前不久咱們還是大一新生,提著大包小包來這寢室報到,一晃眼,你就要告別我們了。”金洲此時也被觸動。

  “別搞得這么傷感好嗎?開開心心過完這兩周不好嗎?”程攀喊道。

  “聚是緣,散是分,聚聚散散是緣分,我倒有個提議,小川去報到前,咱們大家集體出動,一起去武大看櫻花吧?現在剛好到了一片花海綻放的季節了。”瑞琦思來想去,琢磨出了這么一個計劃。

  “誒!好主意啊!”程攀這家伙馬上應和道。

  “可以可以!咱們1228和519,兩個寢室再搞一次團建聯誼!”小川也立馬答應。

  “行,那要不就這個周末去吧!剛好艷陽天啊!”廖俊鋒掃了一眼手機上的天氣預報說道。

  “行啊!!坊間都有傳聞啊!說畢業前如果沒有去看過武大的櫻花就離開武漢啊,等于沒有在武漢這座城市上過大學!”金洲也對這計劃非常贊成。

  “好勒,那就這么定啦!”瑞琦這時候開心地給羅菈發去了微信說明情況。

  “雨燕也超喜歡櫻花的,去了一定高興壞啦!”廖俊鋒這會兒也拿起手機,發微信通知了袁雨燕。

  到了這周六的上午,這支由九個人組成的武大賞櫻小分隊,一起迎著朝陽,在校門口坐上了公交車,駛出漢陽區,經過武漢長江大橋,進入武昌區,穿過街道口,停在廣埠屯,然后一路步行,走到了武大的珞珈山側門,直奔而入。

  武漢大學一直簡稱武大,是一所全國重點綜合研究型大學,辦學源于清朝末期,是近代中國建立最早的國立大學,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1928年定名國立武漢大學,是民國四大名校之一。1949年更名武漢大學沿用至今。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櫻花成了武大聞名全國的代名詞,在每年盛開的時節到此一游成了一件特時髦的事情。而武大其實是國家5A級旅游景區東湖的組成部分,學校坐擁珞珈山,環繞東湖水,占地面積5187畝,其中西合璧的宮殿式建筑群古樸典雅,巍峨壯觀,堪稱近現代中國大學校園建筑的佳作與典范,被稱為中國最美麗的大學校園之一,確實是當之無愧。

  漫步在武大校園里,大家四處觀望,紛紛有些瞠目結舌:“哇塞!果真是風景如畫啊!!”周夢琳先發出了贊嘆。

  “中國最美大學校園的名號,可真不是吹的呀!”袁雨燕也跟著說。

  “全國櫻花看武漢,武漢櫻花看武大,真是名不虛傳啊!”羅菈也贊嘆道。

  “瞧瞧人家這面積,嘖嘖!這才叫大學啊!真是太大了吧這校園!咱們學校的一畝三分地跟這規模完全沒法比啊!”江文牽著周夢琳的手,環顧了四周一圈。

  “就是啊,我聽說啊,武大有8個天安門廣場那么大呢...他們還專門編了個段子,說東側超市的售貨員小姐姐拒絕了西側食堂小哥哥的表白,理由是不喜歡異地戀,約會還要趕大老遠的路...”瑞琦回想起昨晚上網,逛武大貼吧,看到了這么個段子,大家一聽,也都被逗得笑嘻嘻的。

  “確實是離得遠吶!我有個同學在這邊機械工程系,從他們系坐公交車到信息部廣埠屯那里,起碼要一個小時呢......”廖俊鋒看著周圍養眼的風景說。

  武大的櫻花主要位于校內櫻園和櫻花大道兩旁,其中尤以櫻花大道最為出名。櫻花大道位于老齋舍和老圖書館的下方,櫻園就在它的旁邊。每年的陽春三月起,如潮的人群蜂擁進武大賞櫻,有武漢本地市民,其他大學的學生,也有專門乘坐高鐵從廣州、深圳、長沙等地趕來的,人潮涌動,煞是壯觀。

  花事正盛的時候,櫻花大道上花枝濃密,抬頭只見花不見天,仿佛進入一個晶瑩透亮的世界。在櫻花大道漫步,放眼望去,雪白的櫻花掛滿枝頭,仿若云海,微風吹過,落櫻繽紛,好似在下櫻花雨。如果俯視,一片如霞的櫻花和著嫩綠的樹木,形成一條近乎浮動的花之海。武大就是勝在歷史范兒和文藝范兒,在武大校園里,除櫻園外,第四教學樓、鯤鵬廣場、人文科學館、行政大樓、校醫院一帶以及工學部主教學樓、醫學部等處皆有櫻可賞。而最佳的賞櫻地點,還是莫過于櫻園,這可是一片直接以“櫻”來命名的園區啊!

  櫻園一帶以小日櫻花為主,收集了早櫻、晚櫻和垂枝櫻等共6種佳品的櫻花,花色豐富,絢麗多彩,枝干多異且花期不同。每當寒冬過后,梅花凋謝之時,早櫻開放,繼而小日櫻花、垂枝櫻花、晚櫻等開放。盛開時節,櫻園酷似花的海洋,成千上萬游客慕名而至,留連觀賞,如醉如癡,大有意趣。櫻花大道也是很值得留戀的,品種豐富,花朵繁多,絢麗多彩,主要有大量的日本櫻花,一整條路上隨處可見,場景十分浪漫美麗,很適合拍照紀念。櫻頂賞櫻是要從八十八級臺階上去,從屋頂看櫻花,是很壯觀很漂亮的一個場景。

  游覽一陣后,瑞琦一行人坐在櫻花大道的座椅上休憩,感受著武大這座名校濃厚的學術氛圍,欣賞著周圍美艷的盛景,老建筑交相輝映,人文氣息環繞。突然間,不遠處的一個涼亭里,一段吉他彈奏的旋律傳了過來,應該是一位武大女同學在自娛自樂,于是瑞琦被吸引走了過去。

  這位女同學氣質溫婉恬靜,瑞琦站在一邊看著,靜候她彈奏完了一支曲子,鼓了鼓掌說道:“這把琴音色真不錯,彈得也很熟練,同學,很贊!”

  “嗨~瞎彈,獻丑獻丑!”這位女同學謙虛地說道。

  “你是武大這邊科班出身的嗎?”瑞琦好奇地問了問。

  “噢,我是武大藝術學院的,各種樂器都瞎玩...”這位女同學抱著吉他,笑瞇瞇地回答。

  “在這樣一個名校讀藝術學院,每天在滿是櫻花的校園里上課,真是幸福啊...”瑞琦一聽到藝術兩個字就心生羨慕,環視了一周,笑著對她說道。

  “你是從別的學校過來的吧?今天運氣不錯,不是高峰期,人少,我們這櫻花美是美,可要是櫻花節的時候你再來看看,絕對熙熙攘攘人聲鼎沸!我大一剛來第一天,學姐就提醒,櫻花節那段時間一定要早上六點就起床,晚了的話路上就水泄不通,上課容易遲到。”這位女同學仔細介紹道。

  “這么夸張的啊?”瑞琦這時瞪大了眼睛。

  “就是這樣的啊!一點都不夸張!”這位女同學抱著吉他說。

  瑞琦尷尬地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她這把吉他輕聲說,“同學...其實...我過來是想...借一下你的吉他彈彈可以嗎?等會兒我就還回來...”

  “哦,拿去吧,不著急還。”這位女同學大方把吉他遞了過來。

  瑞琦接過這把吉他,禮貌地致謝,回去和大家一起坐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坪上。

  “跟人家嘀咕什么呢?”程攀對著瑞琦使了個眼色,指了指他旁邊的羅菈。

  瑞琦看了一眼,立馬反應過來,察覺到了羅菈此時有點異樣的表情,趕緊解釋道:“噢...我就是一時技癢,聽了剛才的曲子就想借人家這吉他玩一玩。”

  “喲,想彈什么呀?”小川盤著腿,撩了下劉海,看著瑞琦。

  “你跟我們大家伙在一起的時間,只剩下這最后一周了...”瑞琦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小川即將離校去部隊報到的時間。

  “哎...真是舍不得你啊小川......嗚嗚嗚...”江文情不自禁地抱上了旁邊的小川,作流淚痛哭狀。

  “是啊,去了XZ,要好好照顧自己啊!”羅菈也一臉嚴肅地對小川叮囑。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金洲這時突然吟詩一句。

  “你這家伙老是這么文縐縐的!那我也...自己作詩一首!!”廖俊鋒握著袁雨燕的手,眼珠子咕嚕一轉。

  “切...得了吧你,就你這鋼鐵直男,還作詩?”旁邊的袁雨燕噗嗤一笑。

  “別瞧不起人噢!”廖俊鋒想了一會兒,還真念出了一首,“那...古有李白贈汪倫,今有俊鋒贈小川!改編一下噢——小川乘車將欲行,忽聞瑞琦獻歌聲。武大櫻花相斗艷,不及同窗摯友情!”

  “嘿!有兩下子呀鋒!”小川聽完著實被這段給驚到了。

  “經典再加工!不錯!”江文也豎起了大拇指。

  “喲,還有點文采的嘛...”袁雨燕也不禁聽到驚愕,笑個不停。

  “那瑞琦這歌聲,就獻起來吧?”周夢琳朝瑞琦這邊示意。

  “好叻!祝咱這位兵哥哥一路順風!接下來就彈唱一首最簡單的《送別》吧...”瑞琦說完,就在吉他上彈起了清新動人的前奏,開始淺吟低唱這首李叔同的傳世名作: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灑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唱到副歌部分,大家都已經沉醉在這首古老的作品之中,都紛紛跟著瑞琦一起齊聲合唱,九個人凝聚成的這番感人的聲線,分外動情,讓旁邊經過的路人都紛紛駐足圍觀,也讓這把吉他的女主人在一旁被深深地吸引。音樂就是這樣,總是能傳遞一種不言自明的力量,總是能成為讓很多人共通的語言。樸樹曾經說過:有的時候覺得生活就像煉獄一樣,特別難熬,但在音樂里面的時候,即使唱最悲傷的歌也是享受。而對于即將開始遠行,踏上征途的小川來說,此時跟大家一起唱著這首歌,中途幾度哽咽落淚,他一直認為自己像是一個東北人,是一個極不可能落淚的純爺們兒,但對于這首既熟悉又陌生的歌,他初聞不知曲中意,再唱已是曲中人...一曲唱罷,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小川的心情已經不能平靜。

  瑞琦把吉他還給了站在旁邊的這位女同學,再次致謝,正要轉身,可這位女同學突然問了句:“你們唱得真好!是因為要分別嗎?”

  “對,我們是武漢濱江學院的,有個同學馬上要入伍,去XZ軍區了。”瑞琦一臉傷感地說。

  “...這樣啊...他真了不起!不過...不用太傷感,一聲再見,對于無緣的人來說可能是再也不見;可對于有緣的人來說,是總會再相見...”這位女同學觀察到此時瑞琦悶悶不樂的樣子,頗有深意地安慰道。

  “嗯,你說得沒錯。”瑞琦笑了笑說。

  “認識一下吧!我叫徐映雪,這是我的微信號,以后有機會,一起玩音樂吧!”這位女同學剛才聽著瑞琦的歌聲和言談,突然產生了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很有共同語言,于是笑容滿面,在一個便利貼上寫下了一串數字,主動遞給了瑞琦。

  “噢...那...如果你愿意,來我們學校一起玩吧,再聯系。”瑞琦收下了這張便利貼,剛要轉身,徐映雪發現他的撥片還夾在吉他的琴弦縫隙里。

  于是她又喊道:“誒,你撥片還落著呢!”

  瑞琦回頭一看擺擺手說:“哦,我還有很多,這個送你啦!”

  徐映雪見瑞琦漸漸走遠,就拔出這枚撥片,攥在手里觀察,只見上面清晰印著“Ricky Wu吳瑞琦“幾個字,她來回端詳,若有所思。

  回到小分隊里,瑞琦照例走到羅菈身邊想牽起她的手,可羅菈第一次掙脫,默默走到周夢琳身邊挽起了她的手臂。頭一回遇到這狀況,瑞琦反應過來后頗顯尷尬,不知道這會兒在眾人面前該說什么好,索性先不作解釋。一旁的小川為了緩解氣氛主動上前和瑞琦勾肩搭背聊些有的沒的,一行人漫步走出了武大櫻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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