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二土小的時候覺得父親很厲害，不只是他年輕時的那些所謂光輝“戰績”，還有就是他的交際廣泛，做那么個小本賣紙的生意就能從銀行弄到錢，而且還真有朋友能把飯店給他去做抵押。當然銀行的人也不傻，要不是托了姑姑小叔子的關系那貸款也不會那么容易，而且“打點”也是少不了的。

　　“大眼兒”眼看著人二土和小美這單要黃，趕緊趁著他倆出來商量的功夫一路陪著笑臉，但是事實擺在那兒無論他說什么都顯得蒼白，

　　“哎呀。。。BJ的社保也行，之前。。。確實說是不行的啊。”“大眼兒”的臉那時紅的特別厲害，笑容也顯得尷尬至極。

　　人二土和小美都沒說話，只是臉上都掛著微微鄙視的微笑：這么不要臉的話也說的出口！不就是想自己偷偷摸摸黑我們點兒錢嘛，還用這種近乎欺騙的手段。“大眼兒”看他倆沒說話顯得越發的焦急和手足無措，自顧自低著頭語氣微弱的嘟囔著什么，應該是還想為自己辯解，但是話到嘴邊他自己心里估計都覺得不會信，只能期盼人二土他們能夠“理解”，也許在他這樣人的世界里這種“欺騙”是在正常可以接受的范圍內。

　　人二土和小美自然是對他的人品完全看透，但是其實心里還是猶豫的，畢竟前面已經付出了那么多精力，而這房子確實也是目前最適合他們倆的選擇。“今天先這樣吧，我們回去再考慮考慮。”小美跟“大眼兒”說了一聲拉著人二土就走。

　　“哎呦大姐，你看。。。”“大眼兒”明顯有點慌，“一萬塊錢這個事兒是我確實。。。沒辦好，但是那個。。。別的不影響啊。”

　　“除了這個你還讓我們辦那個假離婚證，多少錢來著？”小美看著“大眼兒”問。

　　“那個確實得我找人辦，你想啊，這種事兒就是見不得光的。”大眼兒語氣一下又堅定起來，看起來應該是沒說假話，“沒那個玩意兒貸款真辦不下來，這個不是我能說的算的，是銀行那邊的規定。”

　　“今天把首付交了也行，離婚證你就別要我們錢了。”小美開出了條件。

　　“多少給點兒，不然我現在一分錢沒賺還得往里搭錢，你說我。。。”

　　“一百，就這些。”

　　“行吧，我跟那人說說，這單不賺錢。”

　　“今天我們先交兩萬塊錢定金，下次來辦貸款的時候一并把首付交齊。”

　　“啊！那。。。”大眼兒有點兒沒想到小美能整這么一出，但是很快他又接受了現實，“行吧，這周你們把征信和社保記錄打印出來，我這邊聯系好跟你說。”

　　“嗯。”說著小美又拉著人二土跟“大眼兒”一起回到剛才那個收費窗口刷了兩萬，帶著定金的條子坐上了回家的公交。

　　因為是人二土的名兒買，所以征信和社保都要用人二土的，周中他趁著面試的機會順便多跑了倆地兒把事兒辦了。

　　這期間“大眼兒”辦事效率還算不錯，人二土和小美的那個假證辦好后就聯系他倆周末再來一趟，小美也覺得越早辦越好，因為那時的房價漲的雖然不猛，但是大趨勢還是一路上揚的。

　　周末人二土和小美出門前檢查了一下今天所需的東西后還是早早就踏上了“征程”，那天去往燕郊的路也跟往常一樣堵的水泄不通，路上“大眼兒”打了好幾個電話催，

　　“還沒到啊？今天看房的人比上周還要多，你們那套頂層我快要守不住了啊！”

　　“合同都簽了，定金也交了，守不住也要守啊。”小美沒好氣兒的回懟，她覺得這個“大眼兒”真是個戲精，而且是演技拙劣的戲精。

　　那時小美和人二土的錢離首付還差一兩萬，母親之前已經拿了七八萬給他倆，并說好不用還。小美只能從她母親那兒借了兩萬，人二土當然知道，但是出于對之前事情的忌憚，他還是跟小美明確這個錢是借，等他們發了工資馬上就還，不然就算了。

　　交了首付人二土和小美剛想舒緩舒緩，畢竟那么多錢一下子給出去對他倆來說還是第一次，看著銀行卡上四位數的存款難免有些失落。“大眼兒”則沒給他倆任何喘息的機會，打車拉著他倆就奔向銀行，下車直奔二樓的信貸部。

　　本來人二土覺得這貸款的事兒就是走個形式，他只要出現把準備好的東西一交，大筆一揮簽完字就可以走人了。但是沒想到銀行那邊搞的特別嚴肅，會議室外面排了十幾個跟他們一樣中介帶著過來辦貸款的買房者，跟大公司面試似的。之前輕松的心態在那種氛圍下很快就被緊張和焦慮取代，因為人二土看每個人臉上都幾乎一點笑容沒有，包括從那會議室走出來的也一樣。

　　“大眼兒”那時候特別讓人二土失望，平時那種笑嘻嘻略帶痞勁兒的范兒蕩然無存，

　　“你們公司跟銀行不應該是合作的關系嗎？而且你們還相當于是給他們拉生意啊。”人二土當時確實是這么覺得，他哪知道其實這些中介辦事兒的在銀行批信貸的工作人員眼中就是可以隨便拿捏的對象。

　　終于到了人二土進去，他推門的一刻回頭看了一眼，“大眼兒”那期待的眼神就像高考時家長目送孩子進考場時一樣：成敗在此一舉了啊，加油啊！我們能做的都做了。

　　坐在人二土對面的是一個白凈戴眼鏡的年輕人，正裝襯衫配西褲皮鞋，頭發梳的一絲不亂。人二土把資料給他后坐下等著，那“眼鏡兒”一張張翻著那些資料，始終眉毛緊皺一言不發，這讓人二土很緊張，只能不停的清嗓子緩解。

　　“把帶你來的中介叫進來一下。”“眼鏡兒”終于開口跟人二土說話了。

　　人二土感覺很不好，但是也沒辦法，只能推門向“大眼兒”招了招手，示意他進來。

　　“大眼兒”看得出也有點緊張，進屋后也沒坐，就是站在那“眼鏡兒”旁邊，彎腰三十度看著他和那些資料，“啊。。。怎么？”

　　“你這個離婚證。。。”“眼鏡兒”沒有往下說，只是看著“大眼兒”。

　　“大眼兒”有點尷尬，只是試探性的笑著說：“怎么了？”

　　“為什么要這么辦呢？外面那個女的是他老婆吧？”

　　人二土和“大眼兒”都沒說話，他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讓她進來吧，別在外面站著了。”

　　就這樣小美也進到屋里，“眼鏡兒”又跟他們問了一遍，“你們為什么要這么辦呢？”

　　“她名下在西安有房，這不是首付就不夠了嘛。”人二土一看這情況就別扯別的了，人家是行家啊。

　　“啊～這么回事啊。呵呵，這樣吧，你今天去銀行打一份最新的銀行流水，一會兒回來咱們接著辦。”

　　“大眼兒”倒是反應比較快，二話不說趕緊拉著人二土和小美飛奔出去打車直奔最近的招行，好在那天前面排號的人不多，半小時不到打印完流水“大眼兒”又跟剛才一樣打上車拉著他倆趕回辦貸款的銀行，路上看著那流水單還一個勁兒的給自己打氣：“你看這流水，多硬啊！肯定沒問題的。”

　　確實，這次進去就給辦了，幾個章下去他們拿著貸款合同出了銀行的大門。打發走“大眼兒”后小美在公交車上對人二土說：“恭喜你，你也是有房的人了。”

　　“別高興太早吧，你也看見剛銀行一個小嘍啰就那么難纏，他上面的人還要審批呢。”

　　“沒事兒，他那兒過了基本就沒問題了，恭喜你！”

　　小美說的話人二土是信的，雖然放款短信遲遲沒發下來，但是他心里是踏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