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映出了她的模樣，揉亂的發絲，眼尾一抹深色。

　　顧十七看著這張臉龐，腦海中回想的是前世那被火舌淹沒的顏色，是那句“小十七，我帶你回家”。

　　男人俯下身用指腹幫她抹干凈眼尾的淚，語調平緩有力卻不失溫柔，“怎么了，怎么哭了？老師可沒有欺負你。”

　　“沒什么，剛剛打了個哈欠。”

　　沈江野眸底閃過一絲詫異，小十七往常都不會回答的，這是……怎么回事。

　　捕捉到他眸中驚訝，顧十七眸光微動，“沈江野，謝謝你。”

　　似乎也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她傾盡一生所學的，也都是學著怎么像個正常人一般說話，畢生說過最真摯的話也不過如此。

　　沈江野驀地笑了，笑意漫上眼角，桃花眼中眼神柔和的幾乎要把人溺斃，“今天的課程難么？”

　　顧十七沒有繼續盯著他，她怕自己忍不住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她緩緩的趴在桌子上，“不難。”

　　不是課程不難，而是她前世被囚禁在精神病院時已把高中的那些課本讀破讀爛了，又怎會不理解里面的內容呢。

　　“哦？”

　　“老師就聽她吹吧，班里倒數的水平，一瘋子說的話你也信……”感受到男人目光的注視，鄰桌的女孩終于說不下去了，唯唯諾諾的翻著課本。

　　“言語注意下。”

　　沈江野說完就走出了教室。

　　“也不知道化學老師是怎么了，獨獨對個小瘋子這么好，難不成還是失蹤多年的親戚？呸……”

　　后排幾個女生嫉妒般的呸了一聲。

　　顧十七沒什么精神跟他們吵，她困的很。

　　等她睡醒了，一下午就過去了。

　　摩挲著口袋里的銀行卡，她淡淡勾起唇角。

　　打車去商場買了部手機，看著手機號輸入頁面，嫻熟的將心里浮出的一串號碼撥下。

　　誰敢相信顧十七這樣青春韶華的高中生拿起手機竟然就只會撥號？可現實確實如此，前世她到臨死前都沒有一部自己的手機。

　　因為她是一個“瘋子”。

　　在精神病院，瘋子是不需要手機的，因為他們沒有任何人可以聯系，也不會有人敢跟他們聯系。

　　那座醫院，就像是一座把她從人世間剝離的牢籠，死死扼制住她的靈魂。那里什么都有，包括突然從她后背扎一針不明藥劑的護士和變態殘暴的保安……

　　顧十七不愿回憶那些過往，因為它太過痛苦，那些痛苦編織的情緒使她一步步墜入地獄，本就脆弱的精神受無盡折磨，本就暴戾恣睢的她變成了真正難以控制情緒的瘋子。

　　按下撥號鍵，電話接通，儒雅男音溫溫柔柔：“請問您是？”

　　“顧十七。”

　　沈江野的聲音似有一瞬怔愣，“嗯，小十七嗎？找老師有什么事……”

　　“老師，有時間么？請你吃飯。”

　　沈江野嗓音壓得低低的，真像是兩人的對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沒有必要的，老師可不收賄賂哦。”

　　顧十七輕笑，沙啞低醇的嗓音淡淡道：“那老師陪我出來吃飯，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