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干澀，從喉間發出的每一個音節都牽動著聲帶，泛起絲絲縷縷的疼痛。

　　“可是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話音剛落，他的心倏然高高懸起，升起了點連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他感覺自己內心住著一只等待審判的惡魔，是進入高高在上的天堂，亦或是墜入冰冷的十八層煉獄，只在少女發話的頃刻之間。

　　然而少女卻像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深意，茫然地望著他，小聲地說：“因為你是我同桌呀。”

　　易諶怔住。

　　不知不覺蹲跪得久了些，他艱難地站起身，血液不通使他腳下發麻，趔趄了一下，險些跌倒。

　　葉子卿一動不動，像是呆住了。

　　易諶不疑有他，勉力穩住身形后，雙手撐著膝蓋與她平視，冷淡的眸子漾著淺淡的笑意，如冬日透過厚重云層落入大地的第一縷光線。

　　他輕聲說：“謝謝你，同桌。”

　　-

　　易諶陪著葉子卿站在和林叔約定好的地方等他來。

　　當葉子卿接到林叔的電話，說他還有五分鐘就到了的時候，少年低垂的眸中忽然閃過一道暗芒。

　　他對葉子卿說：“既然接你的人就快到了，你把外套還給我吧。”

　　日沒后，暮色消失的時刻。

　　少女驚愕地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地將身上披著的外套脫了下來，乖乖還給了他。

　　易諶接過后沒穿，拿著掛在手臂上，清冷的聲音透著點不近人情的漠然，對她說：“我先走了。”

　　說完，他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

　　感受到身后有阻力，易諶低下頭，見一只白凈的小手正怯生生揪著他T恤的一角。

　　他冷凝的眉梢剎那間松愣，轉過身去時卻面無表情。

　　“你可以再陪我等一會兒嗎，等林叔來了你再走好不好？”少女眼中帶著懇求，軟糯的聲音聽起來可憐巴巴的，杏眼撲閃，說：“這里人好少，我害怕。”

　　再冷硬的心腸，面對這么可愛的小姑娘，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易諶深吸了口氣，硬邦邦地說：“我已經耽擱很久了，你又不是小孩子，接你的人很快就來了。”

　　說完，他狠心將她松松垮垮揪著他衣角的手拿開，頭也不回地走了。

　　-

　　易諶離開不久，林叔的車就到了。

　　見到自家小姐孤零零一個人站在路邊，看起來可憐的不行的樣子，林叔心疼壞了，趕忙從車上下來，又是替她脫書包又是替她開車門。

　　葉子卿抿著唇上了車。

　　……藍色賓利在暮色中漸行漸遠。

　　距離葉子卿等待地點的不遠處，少年抬眸，一瞬不瞬目送著她離開。

　　車上。

　　葉子卿喝著保溫杯里的熱牛奶，問小白：“他還站在原地嗎？”

　　【是的，易諶一直沒有離開。】

　　葉子卿面無表情地轉頭，望著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無聲勾了勾唇。

　　光影打在她臉上，模模糊糊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她幽幽的話語隱約帶著諷刺的愉悅：“誰能想到，大魔王也有這么自卑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