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意出現的時候，總是藏不住的。有野心的時候也是藏不住的，總有人說，學會了隱藏，就是長大。”

　　關月月才不信，喜歡和喜愛怎么會藏的住呢！她喜歡明白就會不惜一切的去看她，她喜歡關星星就會親親妹妹，抱抱妹妹。她喜歡爸爸就會黏在爸爸懷里。這才是喜歡！

　　關月月的小心思杜慧霞猜的八九不離十，大人都明白太順意的事熱乎勁過了，反到顯得寡淡。倒不如讓關月月想盡一肚子的餿主意來的難舍難分。

　　杜慧霞看到關晴晴的時候心里也是一緊，這個女孩懂事謹慎還很要強。坐在叔公旁邊聽著大人講話，講她的至親之事。叔公年齡大經得事多，卻還是忍不住點只煙，吞吐之間，緩和著情緒慢慢講。晴晴站在邊上，眼睛看著地下。眼里不見有淚水，兩只小手搓在一起，嘴角忍不住的輕輕的抽搐著。文慧剛想上前安慰一下她，晴晴說廚房水開了，轉身就走了。

　　杜慧霞明白給關晴晴只能是愛，不能有同情，憐憫。不然這女孩是不會接受的。

　　正好關月月折騰，杜慧霞縱覽大局也不攔著。正好幫著她曲線救晴晴。關月月見計劃奏效，還以為是自己的智慧感天動地所致。

　　關月月只顧著能讓晴晴來和自己一同上學，在班里表現的就有點用力過猛。她沒想過自己一句話的逞能，會惹來一個人在學生時代對她的陰影。她不記得當時是怎么腦子一熱就說出讓方無眠自證清白，方無眠聽完一改懶樣從黏著的椅子上正正的站起來，拉出自己的書包。挺直腰站在關月月面前壓著嗓子說：“學習委員你可看好了！”接著方無眠冷著臉，手指尖仿佛凝著寒氣，嘎吱嘎吱的拉開書包從里面開始一件一件的往外拿他的書本。關月月抱著手，一臉嚴肅看著他在自己面前把白花花的書本抖得上下翻飛。“沒有，下一本”，方無眠把書略帶恨意的用力撇在腳邊，開始從書包里抓再另一本書。翻斗，扔下。重復幾次之后，關月月有點不自在，抬頭對上方無眠吊起的嘴角，不屑摻雜著咬牙切齒的討厭，眼神卻是無辜又可憐的。

　　關月月咽下口水“謝謝你理解，找到班費大家都會感謝你的！”

　　“大家？”方無眠俯視著關月月，他聽明白了關月月的擠兌與推卸，心里覺得屈辱和無言，還有一個問號“這是為了什么”！方無眠不在盯著關月月，咂咂嘴蹲下身子開始收拾自己的書。

　　上課鈴響了，看熱鬧的人都如跳棋一般，竄回座位。

　　這節課講函數，黑板上畫著規律又優美的曲線。關月月咬著筆頭出神，蹙著眉頭看著那只白色的粉筆朝自己砸過來。她愣愣地站了起來，數學老師讓她不要擋著后面同學聽課站在教室后面去。

　　關月月紅著臉，抱著課本站在方無眠的座位旁邊。她臉紅的像個西紅柿，上節課剛剛欺負過他，現在就要站在他的邊上聽課。關月月覺得倒霉低著頭，盡量不看他。

　　“你低個頭是想著老師讓你站在講臺邊上聽他講嗎？”方無眠轉著筆，回過頭斜著眼看著她，關月月看著坐著的方無眠竟然沒有如她所想一般的嘲笑她而是出于好意提醒，輕輕松了一口氣，抬起頭好好聽課。

　　她清晰得記得那節課的每一個曲線和方程，不知道是因為站著聽，還是沒有深陷在負罪感中掙扎。

　　關晴晴此時掙扎在深秋的山風中，爺爺入秋后總是咳嗽有一次甚至咳出血來，關晴晴看到爺爺艱難的挪著步子到水盆邊，把沾著鮮紅血跡的手放在冰的扎人的水里洗干凈。

　　秋天，山里天氣變換的快，山風吹得樹葉到處亂飛噶嘎吱吱作響。住在下沿的人家有的門口已經壘上了成型的黑煤，爺爺的錢買了煤粉就不夠買藥，關晴晴說“爺爺我去多砍點柴來就好，你明天去鎮上好好買點藥！再說了，你就是買了煤粉來，我也笨，不會脫煤！”

　　關晴晴第二天天不亮，就出了門去山里砍柴，說是砍柴，老樹大她砍了沒法背下去，她能夠得著的枝椏也被其他砍柴人砍走了，多的還是拾掇些胳膊粗細的碎柴，整整齊齊的碼在筐里放好就燒一晚的熱炕，讓爺爺睡的舒服些。

　　初生的太陽，仿佛能掀開所有蓋著黑幛的地方。她努力的散發著所有的光熱，企圖溫暖這人世間。

　　爺爺騎著腳踏車去鎮上看著有和晴晴一般大的小姑娘穿著花裙子，亮閃閃的小皮鞋背著書包去念書，爺爺停住了腳踏車，回過頭看看遠處小小的，孤孤單單的小屋。嘴角禁不住的開始抽動起來，“我的晴晴懂事乖巧，也該去上學的！該去念書識字”！

　　人什么時候能意識到自己老了呢？爺爺以前啊從來沒想過老，他年輕的時候，馴馬，騎馬送信天不怕，地不怕，駕馬渡江翻山的。騎馬送信遇到個馬上要生產的年輕媳婦，沒婆子接生，他二話不說騎馬往返三十里地從衛生院搬來了救兵，也是那一次認識了陪了自己半輩子的奶奶。

　　后來啊，他也記不清是哪一年，老伴就走了，也記不清是哪一年，兒子也沒了。只記得那晚出殯夜里晴晴哇哇哭喊媽媽，他從堂屋出來去偏房看小孫女，偏房里只有晴晴一個人。拴在床欄桿邊上哭紅了臉蛋。

　　堂屋里躺著兒子，偏房里是剛會跑路的孫女。年過五十的爺爺，煙桿里的煙絲燃了一夜。

　　“這些事怎么一轉眼就是十幾年前的事了！”爺爺咂咂嘴，念叨著。登著已經比自己高大很多自行商場。

　　關月月再見到關晴晴的時候，她穿著新衣服，顏色鮮亮，尤其那雙帶著蝴蝶結的皮鞋，閃閃惹眼。

　　杜慧霞和文慧一起去的，爺爺使勁攥著她們的手，說麻煩了，麻煩了。關月月說：“不麻煩叔公，我早想讓晴晴跟我一起住了呢！”杜慧霞丟給關月月一個立馬閉嘴眼神，關月月不知道又那句話不對，撇撇嘴拉著晴晴要出去。

　　叔公，沒去城里，他說，怕晴晴見了哭，不好，添亂。還說，一定不要讓晴晴再回來。

　　關月月不明白，叔公明明舍不得晴晴，怎么臨走，還說晴晴哭了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