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上前的是一位身材略微瘦小的男子。
他是天然理心流的免許,吉野友康。
平時在流派內也算得上是一位好手。這種他流試合的幾會不多,很少有人冒著被認為踢館的風險來進行交流。
而在外的他流對決,基本全是真劍一決生死。因此他很珍惜這次比試。
吉野和高橋佑兩人相對行過禮,便開始了試合。
高橋佑開場便雙手將木刀舉至頭頂,擺了上段的構型。
所謂上段,是一種拋棄下段防御的構型。提前將刀舉至頭頂上方,可以直接省略掉舉刀的這一點細微步驟。
但也不要認為他沒有防御的能力,因為進攻也可以是最好的防御。
算得上是典型的示現流開場。
“如果面對的是北辰一刀流,這時想必會同時以上段進攻吧。他們的秘技切落也是從上段開始。號稱能夠在對切中永遠勝利。”
咲良子小聲對身邊的李潤伍講解道。
經過這半天的接觸,她也算大致了解了這個新入門的弟子。是一個值得培養的好苗子。因此見到有高手對招,也會耐心地給他講解一番。
面對高橋佑的上段,吉野友康選擇的是中段青眼。但他又和普通的中段有些怪異,因為相比正規中段的姿勢,吉野的刀尖更加垂下去一些,指向對手心臟。后手的刀柄僅僅只比刀尖的高度低了一小部分。
“這是平青眼。屬于青眼的一種變式。變式大多由基礎構型延展開來,你以后會學到。”
“注意看吉野的眼睛注視的地方。”
“他看的既不是對手的刀尖,也不是對手的眼睛。而是對手握刀的左手。”
“對決時眼神的位置也是有講究的,這在劍術中又被稱為目付。”
李潤伍靜靜地聽著,他確實需要很多這樣的常識。
“一般握劍時是右手在前,左手在后。因為左手更加貼近刀柄的位置,能夠決定大多常規動向。所以也可以將左手視為發起攻擊的訊號。在對手舉上段時最為顯著。”
“在神道流秘典平法中又被稱為“北斗星一般的注視”。對手舉出上段時的左手就如同夜間的北斗一般引人注目。”
臺上兩人走進到一定距離后便停了下來。
看似在互相打量對方。
這是一個安全卻也危險的距離。吉野只需要向前一步,木刀刀刃前沿三分之一處的切先就可以打中對方,而他只要后退一步,也可以堪堪躲過對面的斬擊。
這便是劍術中的一步一足,一步一殺。
本應該是強攻方的高橋佑沒有動作,作為防守方的吉野卻動了!
瘦弱的身體在這一刻迸發出強大的力量,矯健的身姿猶如一只敢于向雄獅挑釁的鬣狗。
平舉的木刀瞬間換成上撩,吉野的目標赫然是高橋佑持握木刀的右手腕。
只要對方向下揮砍,右手必然會撞在吉野的刀刃上。
對方只能后退!
這時只需翻轉手腕,再以一記斜向下的袈裟斬便可在這一輪攻擊中搶占上風!
你示現流不是擅長搶攻嗎?那我便要讓你疲于防守!根本沒有反擊的機會!
這便是吉野的打算。
可高橋佑沒有退,甚至向前發出了揮斬。
他手中的木刀依舊以既定的上段劈砍軌跡滑落,嚴絲合縫,沒有一點改變的樣子。
吉野并不認為對手會如此愚蠢,親自將身體送上前來,他依舊死死地注視著對手向下揮刀的右手,手中上撩的刀劍勢能也沒有停下。
他只是想弄清楚自己是忽略了哪里。
如果換成真劍,這一刀可以徑直將對手的手腕連根切下。
真的不躲嗎?
他看著高橋佑的手腕離自己的木刀越來越近,腦子不禁懷疑自己的決斷,也許高橋佑就是一個自大的蠢貨……
可就在即將碰撞的一剎那!高橋佑變了!
他松開了緊握著的右手!
吉野瞬間就明白了自己忽略的是什么。
緊握刀劍的手也是可以松開的。
高橋佑的右手就這樣從自己的攻擊軌跡中掠過,重新握住了向下的木刀。
而他自己手中的木刀卻是堪堪從對手的右耳劃過。
一股厚重的風壓從他的頭頂上迅速沉墜,卻沒有被擊中的疼痛。
撲擊的鬣狗被獅子爪牙死死地按倒在地。
吉野知道這是高橋佑將木刀懸停在了自己的頭上。
勝負已分。
他輸了。
雄獅的威嚴不容褻瀆。
在外人看來只不過是過了一招,臺上的兩人便結束了對決。
“這便是真正的劍術對決,沒有小說中的打個幾十上百招不分勝負。”
“對決在幾招之內,勝負必分。”
咲良子對李潤伍說。
“吉野剛才動搖了。”
“對。”
她身旁一位準備上場的免許接著分析道。
“天然理心流講究的是以理調和,臨機應變。”
“倘若他那時及時轉換攻勢,在頭頂以長刀橫檔,未必不能擋下這一刀。”
“不……”
咲良子否定的語氣讓那位免許有些詫異。
“即是吉野回防,他也擋不下這一刀。”
“你注意到了嗎?高橋佑的強大并不僅僅是他臨時松手的那招技法,他最恐怖的是在單手揮刀的那一瞬間……”
“即使只有左手持握刀劍,他仍在加速!”
這句話讓剛才那人充滿驚愕。
“下一位有誰想上來試合。”
黑島正孝在一旁說道。第一場自己這邊的人便一招敗下陣來。即使試合前說明過并不代表流派榮譽,但他也希望這時有人能夠站出來。
“我來!”
又有一位弟子走上前去。
但也是沒撐過一招就敗下陣來。
其余的幾個弟子再次看向站在一旁的黑島正孝。即使是失敗,他們也渴望與強者對決。但他們也要照顧到流派的感受。
黑島正孝揮了揮手看懂了他們的心思。
“盡情去吧。”
他已經不太指望有弟子能贏了,與其做一個小心眼的人,不如索性放開約束,讓他們盡情地比試一番。也好看看自己的不足之處。
得到黑島的認可,弟子們也放開了手腳,紛紛上臺比試。
既能與高手對決,又不用擔心傷及性命,這么好的機會,那肯定上去打啊。一個人打輸了丟臉,可一群人打輸了那就都沒什么事了。
要不是試合僅限制免許,李潤伍甚至都想上去試試。
終于,高橋佑在最后一個弟子面前敗下陣來。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個勝利者是高橋佑為了顧及流派臉面所選取的幸運兒。
“要不是試合師范代不得出手,我都想上去試試。”
咲良子看著說道。
師范代在流派內都是流派的臉面,屬于極意師范親自指定。無論試合前再怎么約定,都會有人把他們和流派掛鉤。
這既是他們的榮譽,也是他們的枷鎖。
正當李潤伍感嘆時,他腦海中的小七提示有新消息需要查看。
現如今的小七也能夠連接他的手機,小組手功能喜加一。也算是一個信息安全的鞏固。
“你女朋友給你發消息了!她有事想約你見面!”
已經偷看完的小七賤賤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