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這里啊……”
山田太郎看到了孤零零站在樓頂的清野遙香,不住傾瀉的雨水將形單影只的女孩緊緊包裹,深灰色的天空如同一張傾覆的大網,籠罩著這一條漏網之魚。
“還一個該死的小鬼呢?”
他故作疑惑,裝作沒有看到雜物堆的印記,一步步向說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清野遙香眼見山田太郎在往前逼近,不自主地一步步向后退去。
“算了算了……和小鬼解釋就是麻煩。”
山田太郎一腳將雜物堆踢開,露出了被女孩埋藏在其中的持刀少年。女孩詫異的尖叫在他聽來如此悅耳,好似這場滑稽鬧劇終結的報幕。
他沒心情繼續磨蹭下去了。
乘著女孩驚訝之時,他卻調轉了方向,徑直抓住了清野遙香白皙的脖頸。他是屬于武者型的能力者,四米的距離對激發了力量的他來說只需要片刻。
“現在你沒有談判的籌碼了哦。”
山田太郎一只手提著女孩,轉身對躺在地上的少年搖了搖手指,“也不要再想偷襲的舉動。”
“來吧,給你個機會,打贏我,就可以把這個女孩帶走。”
男人笑著說道。“看你的樣子,好像連站起來都有困難呢。”
李潤伍只是用木刀支撐著身體,沒有說話。
他想問自己這個時間不應該是主角偷奸耍滑,用精湛的話術來拖延時間,等到隊友回援的時候嗎?渾身上下傳來的疼痛,腹部遭受的踢擊都在刺激著他的大腦,可他拼命絞盡腦汁就是想不起一句狠話,平時你看的那么多部小說電視劇都到哪去了,為什么會在應該出來的時候畏縮不前。
他清楚地知道現在拖延時間才是最主要的,但他甚至一點都想不起來。
身體已經無法支持住秘劍的使用,連穩當地站好都成為一種勉強。
“別走。”
“我和你打。”
想了半天李潤伍才想出這句。他覺得這是他說過的最狠的一句話了。
“進攻就好了。”
山田太郎沒有轉頭,將手中的女孩扛在肩上走下樓去。
李潤伍強忍著疼痛,拖著腳步,硬是一步步向下樓的男人走去。雖然步履緩慢,但是他的眼神中充斥著堅定。
可是很明顯,步履蹣跚的少年根本追不上山田太郎的腳步。
山田太郎雖然扛著個人,但依舊大步流星。
眼見敵人已經快要消失在樓梯的轉角,他卻剛剛踩到第一階樓梯。憤怒的少年頓了頓,仿佛下定了決心,索性不去保持平衡,徑直向樓下滾去。
山田太郎其實一直都沒有放松對后面的警惕,但是見到少年采取此種措施,不由得有些動容。
但他沒有表示出來,只是側過身子,將滾到腳邊的少年如同踢球般踢落。
少年瘦弱的身軀在樓下蜷縮,翻滾,卻又開始舒張,最后奇跡般搖搖晃晃地地站了起來。
“來……決斗……”
山田太郎沒有做聲,也沒有管右肩女孩的哭鬧吶喊,只是一把將擋在身前的少年推到地上。他其實只用的是普通人的力道,但面前的男孩輕飄飄的,像一根蒲草。
他又彎下腰在佐藤翔野的脖后重擊了一下,確保他不會醒來攪局。然后拖著翔野的軀體,向樓下走去。
看著眼前的男人繼續向下走去,痛苦使李潤伍意識模糊。飄忽的意識讓他不禁想起了他之前看過的漫威電影,那個在不住地被打倒后爬起說出的我能夠這樣和你耗一整天的小個子。
他當時吃著薯片和可樂,覺得這句話很帥,很男人。但現在沒想到真的說出需要這么大的代價。
李潤伍打定主意等下下到最后一層后就這么說,那一定很帥。想到這,他身上的疼痛似乎稍微減弱了一點。唯一的意志使他繼續支棱起軀干,手腳并用像一條蜥蜴一般向下爬去。
山田太郎背著清野遙香走到了樓下,外面的夜晚凄風苦雨,似乎在為少年少女遭遇的不公發出控訴。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這一切不過是弱小者的癡心妄想。
所謂的審判和正義,不過是拳頭大的人給拳頭小的人制定的牢籠枷鎖而已。
在這個世界,你不夠強,就是唯一的原罪。
山田太郎一把將拖在地上的佐藤翔野扔進小車后座。這個平時里趾高氣揚的人終于也有這般模樣。要不是這人的后臺較硬,他甚至都有敲悶棍或者將他留給警視廳的想法。
搖了搖頭,將思緒拋置腦后。他正準備將肩上的少女放下捆好塞到前座。
身后傳來的弱小聲音不有得讓他詫異。即使那聲音已經微弱得快要被無處不在的雨聲淹沒。
“來……我能……這樣……和你……耗……一整天……”
用木刀支撐著身體的少年氣若游絲,柔弱的身軀隨時都要被雨點擊倒。那根在風雨中飄搖的蒲草最終還是用根部緊抓地面,筆挺地立在風雨之中。
這何嘗不是和以前的他一模一樣。
山田太郎看著那根堅毅的蒲草,他只要輕輕一下,就可以將其折斷。
他嘆了口氣,什么都沒說。
“一個E級。”
驟然闖入的陌生男音刺激得他打了個激靈。
黑色制服的男人如鋼鐵般佇立在公路中央。男人肩上的銀質印章在路燈的照耀下璀璨發亮,仿佛是這無盡黑夜中的啟明星光。
“警視廳?”
山田太郎沉聲道。來人是何種身份根本不用多想,他只是想先將汽車發動起來。
汽車是改裝過的越野車,一旦發動完成加速,最高時速195km的強大馬力足以將任何B級以下的強者遠遠甩在身后。即便是擅長追擊的B級強者,也會因為費力而無法長時間保持這種速度。但只要你給足了油量,機械它永遠不會疲憊。
“你可以先將車子發動起來。”
清水彌生將腰間的長刀拔出,低頭用衣袖細細擦拭。
眼見對方一眼看破了自己的舉動又如此自信篤定,山田太郎卻有點猶豫了。
一咬牙,山田太郎將車內的女孩拉出擋在身前,“你再過來一步,我就弄死她!”
即使對方站在三十米開外的位置,他也不由得開始小心謹慎。因為他知道,十米對于一些以速度見長的強者來說,轉瞬即逝。三十米才是一個很安全的距離。
“這樣啊……不渴望堂堂正正的決斗嗎?”
清水彌生單手持刀斜揮,以血振的姿勢將落到刀面的雨水振落。
“不要過來,放我們離開。”
清野遙香脖子被掐住的地方已經變得通紅,顯然是山田太郎加大了手中的力度。但她沒有掙扎,只是呆呆地望著居民樓前那個硬撐的瘦弱身影。
“我不過來。”
看著對方好似妥協一般將長刀收入鞘中,山田太郎覺得一切都太過順利,順利得讓人……不可思議。
“砰”的一聲,喧鬧的雨夜在這時瞬間安靜了下來。
槍管內的撞針撞擊子彈尾部,沉睡的火藥在這一刻怒目圓睜,一只憤怒的鋼鐵巨獸在所有人的耳邊發出了驚天咆哮。
山田太郎雙眼無神地向后無力仰躺。迅捷的子彈像一把尖刀刺入了他的額頭。紅色的霧氣攜帶著他的意識在無邊夜雨中翻騰氤氳,繼而向遠方的黑夜彌散。
他終于知道了問題的所在,但是……晚了。
清水彌生揮手,身后的黑夜中竄出了三四個黑色制服的人,他們麻利地將倒地的山田太郎和車內昏睡的佐藤翔野拖到一邊,等待著不遠處警車的駛來。
被解救的少女終于壓抑不住心中的悲喜,向那個仍拄著木刀的身影奔去。
清水彌生也跟了過來。
李潤伍看著向他奔來的少女哭得梨花帶雨,他不禁想要伸手摸摸對方的頭。
可他已經太累了。
在李潤伍陷入昏睡前,最后一個鋼鐵般的聲音闖入了他的耳內。
“頑強的小子,想和我學劍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