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默看著他，淡淡的說：“不管我信不信任他們，規定就是規定。”

　　“我沒記錯的話，你們的規定是不能泄露任務相關的東西，沒規定不能說其他有關地面的情報。”

　　“花是紅的，草是綠的，這樣的情報有用嗎？”

　　林哲笑了聲：“我之前和你沒有任何牽扯，我們各自的任務也都不相交，足夠說明我不在你的懷疑列表里。而三年時間，物是人非人走茶涼，你認識的人里，沒一個能完全信任的人。沒有背景，爬到這個位置已經很不容易了，想靠自己的力量查清真相，無異于異想天開。除了我，你找不到其他能合作的人。”

　　遲默看著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么，然而一切都是徒勞。他的臉就像帶著面具一樣，什么時候都是微笑著的，好像一切都在按著他既定的軌跡進行著。那雙眼睛，好像能看穿一切，別人卻無法窺探他的想法。

　　有人敲了敲車窗，林哲下意識的松開手坐好。管家打開車門，歉意的說：“抱歉打擾到二位，少爺，您該回去了。”

　　“好，我知道了。”他頓了頓，說道，“剛才那個人你記住，她叫宋芮，和我有點淵源。你能躲就躲，我不太好直接和她翻臉。”

　　“表妹？”剛才好像聽見她叫林哲哥哥。

　　“她單方面覺得自己是我未婚妻。”林哲淡漠的說，“我不知道是什么給了她這個錯覺，她總覺得我喜歡她，并且覺得我拒絕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雖然但是，好像能理解他為什么這么自戀了。

　　“行了，趙叔，送遲小姐回去。”他下車說，對著車窗整了整衣領。車緩緩發動，她好像看見他微笑著和自己揮了揮手，說了句再見。

　　***

　　“來，看看，認識嗎，都是你親愛的戰友們。你說，我從哪個開始？”

　　“你也會哭啊。”

　　“你們偽裝的很好，不得不說我一點都沒起疑心。但知道為什么，我突然發現了嗎。有人把你們的資料，送到了我的桌子上。”

　　冰冷的手指劃過她的臉頰，替她擦拭掉眼角的淚水。這本該是個溫柔的動作，但那人的眼睛里沒有絲毫的溫度。

　　“這就是你們效忠的人，這就是你們拼命保護的東西嗎？”那人大笑了幾聲，“看看，你們保護的人希望你們去死，有什么比這更值得悲哀的嗎？”

　　白熾燈二十四小時開著，分不清白天黑夜。空蕩蕩的房間里，充斥著刺耳的回聲。

　　“……是誰？”她聽見自己問。

　　“不會告訴你的，我甚至還會放你回去。你猜，你回去會得到什么，功勛和獎章，祝福和掌聲？不，他們只會問你，為什么能回去。猜忌將永遠伴隨著你，就像你永遠也不知道，那個出賣你的人，到底是誰。”

　　“殺了我吧。”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永遠的背著猜忌，活下去吧。”

　　她猛地驚醒，柔和的人造光透過窗戶灑進屋子。對，自己回來了，這里是地下，不是地上，沒有陽光，也沒有月亮，所有的光都是人造的。即使模仿的再像，終歸不是真的。

　　所以這里的植物長勢并不是很好，動物也是一樣。人造的合成肉和營養劑大行其道，雖然能滿足基本的供給，但口感比起真正的食物委實還差的遠。

　　三百年前，地球人口飽和，環境急劇惡化。昔日的綠洲變成荒地，物種接二連三的滅絕，太陽風暴愈發的頻繁，輻射幾何倍的增長。人類為了求生，從地上搬到地下。

　　然而，資源終歸是有限的。地下住不下那么多人口，現有的資源也養不活所有的人。有能力的，運氣好的，躲進了防空洞，幾番開墾，建造了這個地下城堡。至于剩下的人，只能在地面上自生自滅。

　　如今，他們想搬回去，重新享受太陽月光，自然輕風，那些在地面上的人怎么會同意。

　　林哲不知道回沒回來，她等了等，見等不到人就先休息了。她的頂頭上司好像終于想起了還有她這么一號人，讓她明天一早過去述職，那個宴會又不知道開到幾點。自己的作用不過是個替他擋箭的，應該沒必要一定等到他回來。

　　合作……

　　不知道他們拿到的資料全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這個人在自己的問訊中擔任什么角色。他能輕松的推測出自己的想法，也能叫出和自己相關的人的名字，但自己現在對他還一無所知。

　　他真的是想合作嗎，還是暗中打了什么別的主意？

　　自己除了是白鴿計劃唯一活著回來的人之外，還有什么是值得被覬覦的嗎？

　　她躺在床上，一手搭在額頭上，三年，確實能改變很多東西。她甚至覺得，自己不再適應這里的生活。

　　算了，先不想了，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她轉了個身，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她起身下樓，發現林哲早就坐在了餐桌上吃著早餐。他聽見響聲，回頭看了一眼，看了一眼手表：“七點，我還以為你會多睡一會。”

　　“我還以為你會多睡一會。”這人昨天幾點回來的，居然也起的這么早。

　　“我的生物鐘一向很準。趙叔準備的早餐，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三明治，煎雞蛋，咸菜，外加一碗白米粥。中式西式都有，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睡的還好嗎？”他順手拉開自己旁邊的椅子。遲默有一瞬間不適應，獨來獨往慣了，還從來沒人給她拉過座子。

　　她坐在旁邊，小心翼翼的拿起三明治，猶豫了下，看了看他的臉色，小聲問：“昨天那件弄臟的衣服……多少錢？”

　　他愣了下，隨口道：“你的兩個S級任務。”

　　……現在后悔還來得及嗎，昨天那個妹子還找得到嗎，讓她賠現實嗎？

　　林哲見她一臉緊張，不由得笑道：“你滿腦子除了錢還有別的嗎？”

　　“不然我還能想什么？”

　　“你不是吃住都在宿舍嗎，接的任務也不少，這么多年應該攢了不少吧，還是說他們虐待一線員工，克扣你們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