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亞生很少反對李野然,因為在關系密切的三人中,李野然的交涉能力是最強的。他們的認識是在一次學校組織的晚會中,蘇亞生負責安排舞臺,李野然負責念開場白。
當時蘇亞生是個傲慢的人,和一起負責舞臺的其他人鬧得不太愉快。在晚會將要開始的時候,有一個人出了點差錯,明明是和他毫無關系的,卻有人硬要把他牽扯進來。
當他們爭吵的時候,李野然恰好闖了進來,他聽見了那些人對蘇亞生的指證。后來他作為一個外人,和帶頭起事的人說了兩句,成功讓那個人安靜了下來。
他是怎么做到的?在與李野然熟絡后,蘇亞生問過他。
一點威脅罷了。他的回答很平靜。
蘇亞生不止一次想過,李野然會掐著時間點來調節是早有預謀的,事實上,他很有可能是為了結識蘇亞生才這么做。而這是為了他后來打入負責舞臺的學生會部門做鋪墊。
很多事都能放心的交給李野然,但唯獨這次,蘇亞生沒法按著李野然的意思做。
“我們和那些人合作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他不止一次這樣勸告過李野然。
“他可是異點之主。”李野然總是如此強調,若是蘇亞生沒有被魅影關在237號房間,對于朋友的說辭肯定會坦然接受。
但真正見過地獄的人,是不可能對此向往的。237號房間的見聞,那些扭曲的肢體,惡心的氣味,無不使人感到此乃惡魔的杰作。蘇亞生不會與惡魔合作。
所以當羅鳳凌詢問他關于的問題時,他坦言了所知的一切。雖說這遠遠不夠,真正重要的信息,掌握在李野然手中。
“我勸你還是說吧,要是異點不再封閉,你們也能回去。”羅鳳凌還在對李野然廢著唇舌。
蘇亞生知道李野然的固執之處,沒有在一旁扇風點火,反而看向了一旁冷眼旁觀的少年。那個曾經割開自己喉嚨的人。
缺少打理的凌亂頭發,根據本能胡亂搭配的衣著,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是一個普通的少年。
“聽說你要走了。”蘇亞生毫無預兆地向白梟搭話。
少年沒有立刻回答,仿佛是對這句話一時做不出反應。蘇亞生等了會兒,才聽到少年的聲音。
“羅玲告訴你的吧。”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無精打采。
“是灰白,”蘇亞生糾正了他,“我們是一起從‘爪’里逃出的,后來關系意外不錯。”
囚禁他們的地方雖說是在地下,但打掃的很干凈,還鋪了質量相當不錯的地鋪,一旁還放著些桌游和書供打發時間。
“是,又怎么樣?”白梟移開了目光。
“我還以為你們的關系相當牢固。”
“沒有那回事,”白梟立刻否定,“相互利用而已。”
一直綠聽見了他們的對話,急忙插了進來,“灰白對最近發生的事太敏感了,不能說和白梟關系不好。”
蘇亞生還想說點什么,可留意到白梟的眼神,出于對自身安全的考慮閉上了嘴。在天神中學時,白梟割開他喉嚨時表現處的隨性態度至今讓他記憶猶新。即使他在237號房間受盡折磨,對于許多事情的印象都開始淡化了,但白梟漆黑無底的眼神還是勾起了那段可怖的回憶。
卡在沉默的空檔,王段麗嘆了口氣,沒人知道這個舉動是巧合還是她刻意為之。至少有一點是確信無疑的,李野然的固執用談話的方法是沒法改變的。
“你是在逼我采取些手段。”王段麗也死了用談話解決問題的心,“用異能的話,算是侵犯隱私權了,不過非常事件,非常手段。”
“你要是這么做了,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連同你的家人也會遭殃。”李野然的話聽上去倒像是個誠懇的勸告,“有些事,你要是知道了,他們會追殺你到死。”
“那沒辦法,”王段麗皮笑肉不笑,“總有人要面對危險,要不然你以為異常事務管理局是白領工資的啊。”
她伸出手按住了李野然的額頭,正準備啟動異能,突然被白梟一把抓住手腕,“我來問問。”他說。
王段麗遲疑了下,“禁止暴力手段。”她提醒了一句,收回了手。
要不是被囚禁前迫于威懾簽了合同,而且自己的異能沒有攻擊性,不然李野然估計都打算和身邊渾身散發冰冷氣息的白梟拼命了。這個曾殺死蘇亞生的人似乎有著與生俱來的強大壓迫感,真等刀架脖子了,李野然可沒法保證不動搖。
說來奇怪,白梟的壓迫感不太正常,當作為他的敵人時,李野然簡直能感覺到一只無形的手挑撥他的神經。隨著白梟走近,李野然幾乎要泛出雞皮疙瘩。結果白梟開口居然相當溫和。
“你有種不切實際的幻想。”白梟沒有用目光直視李野然,這極大的減輕了壓迫感,發光草的微光被不知何時泛起的黑霧所稀釋,四面八方的黑暗卷涌過來,“為什么你會覺得你能全身而退?你不過是手里一桿槍,用完便折。”
“至少和他們站在一邊,我們還活的過明天,要是背叛了,用不著一天我們都得死。”李雅然沒有退讓,“即使離開了異點,我們會在現實被人盯上。”
“我比你清楚得多,”白梟拍了拍李野然的肩膀,“你沒有懷疑過你在不知不覺間被控制了嗎?魅影是做得到這事的。你的想法早已受到篡改,你的意志早已扭曲。”
李野然沒有受到蠱惑,“我很信任自己的頭腦。”
“明明知道王段麗會用異能弄明白所有事,你還是固執地不打算開口?”
“誰知道她是不是唬人。”李野然小聲嘀咕。
白梟不再避開眼睛,他想看看這個人,害怕,擔憂。一瞬間,無數的面容閃過腦海,卻轉瞬即逝,那是那些將死者的面容。所有人都有弱點,抓住了李野然的弱點,才得以控制住這個人。那個弱點不是對自身生死的擔憂,而是出于他人的關懷。
白梟知道怎樣說服李野然了,這話只有白梟來說。
“你為什么覺得敢殺的人,我不敢。”白梟附耳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