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兵令,自然不只是募兵。
劉宏最主要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募兵確保中央的核心影響力,有力量去平叛或者對完展開征伐。
另一個目的,則是激起民眾的尚武之風。
散朝之后,劉宏又和盧植開了個小會。
劉宏展開了一封帛書,遞給了尚書令盧植。
“喏,這是朕的詔令,為加潤色,盧愛卿可以稍加潤色,分發諸郡國縣,務必保證及時、準確、順利的執行這一詔令。”
盧植恭敬地接過了詔書,他打開一看:
「回首朕之生平,幾無功于社稷,無德以報。寵幸奸佞,以至于士民離心,妖孽作祟,群寇噬人,朕心甚愧。
今國家忘戰日久,于是士卒不眾,民不能戰。每寇難之作,民瘁幾盡,不教民戰,是謂棄之;不募兵卒,國無保境安民之力。
云:‘三年耕,有一年之蓄。’即日起,年二十三之丁男,無論公侯庶民必須服役,不得交錢免役。
至于服役名目,大漢以孝治天下,丁男家中無兄弟者,就近服役為郡中正卒,其余或守衛中央為衛士,或戍守在邊為戍卒。
國保民,道之所在;民抗寇,義之所在。光武皇帝馬上得天下,我大漢民風更是應當尚武!傳令——有司監管,勿使有蒙蔽疏漏,州郡而下,勿使有貨賂通行而避兵役!
募兵卒,當確保糧餉、獎賞、撫恤…確保士卒之權益,凡有侵占士卒糧餉、軍功者,以軍法論處,有多少懲處多少!
暫定全國征士卒5萬,以充西園、南北軍,再征三河良家子一萬,開西園馬廄,重組三河騎士。
當今計,在教民戰,在正風氣,在募士卒、在衛家國。」
盧植看完,先是贊不絕口,直到看到了最后的募兵政策,他不僅皺起了眉頭。
想了想,盧植還是直言道:“西園、南北軍士卒五萬,三河騎士一萬,陛下…”
劉宏微笑道:“盧愛卿,是想說這些太多了,是覺得朕窮兵黷武是吧?”
盧植說:“不敢,但是現在,各地歷經叛亂、瘟疫,民戶銳減,流民四起,當以修生養息為主,募兵倒也不是不可,但是數量…還是需要陛下重新考量一下!
何況,陛下先前還有詔令說免賦,以府庫之余財,支撐這些士卒和朝廷中的開支,也委實困難,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劉宏早已有了應對之策。
盧植雖然反駁了劉宏的意見,但是劉宏卻對盧植十分滿意。
在后世中,唐太宗李世民和魏征,傳為君臣之美談,正是因為魏征能犯顏直諫,才被唐太宗稱為‘銅鑒’。
盧植論干才,絕對不比魏征差,就剛剛所言,也很有道理。
劉宏夸贊道:“子干啊,不愧為國之重器,不過,朕既然提出了那幾點,自然是有原因的,你若想聽,朕也可以給你說道說道。”
盧植恭敬地說道:“陛下請講,臣洗耳恭聽!”
劉宏:“子干可知道袁氏、何氏家財有多少么?”
盧植:“略有耳聞。”
“諸常侍之家財,數十倍于袁氏、何氏,然而于國無益,朕欲取之。”
“啊這!”盧植驚呼一聲,隨后嘆息道:“早知這些宦者收取貨賂,但未曾想到了如此地步。這樣的話,確實是足以支撐士卒之用。但丁男,卻是一家中的勞力,廣募士卒,不利于田畝之事。”
“不不不!”
劉宏搖了搖頭。
盧植聰明,這個毫無疑問。
但是,終究是有時代的局限!
劉宏的靈魂來自于一千年多年后的中國,而且他還受過高等教育,在正確看待事物方面,劉宏要比盧植更有遠見和卓識。
看著盧植疑惑的表情,劉宏說道:“為何民戶銳減,百姓流離失所、背井離鄉、或是落草為寇?其根本原因就是:動亂!
朕若不先平定動亂,而農人愈少、流民愈多,而局勢,只會比現在更為慘烈。”
盧植是聰明,毫無問題,但是他也不能未卜先知。
劉宏可以。
他從后世來,知道漢末到晉初,人口從六千萬銳減到七百萬。
其根本在于動亂——動亂讓從事生產的小農沒法安心從事生產,以至于餓死,或者委身為賊。
天下到底是士人多還是地主多,還是黔首多?這不是一目了然么?
黔首沒地可種,便在動亂中死了。
劉宏要速速平定動亂,是不想看到生民之凋零也。
盧植沉吟思考了許久。
半晌后,他開口道:“陛下曾經委任臣討伐黃巾,臣是上過戰場的,憑心而論,臣以為…動亂之根,并不是征伐可以解決的。
不然,張角兄弟已滅,黃巾應是不該復起才對。”
劉宏感慨道:“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用兵,只是一種途徑,但不是唯一的途徑,朕募兵,意在加強中央之權,還有征伐之威懾。
中央既安,宵小自服。這句話,并不難理解。更何況,朕也有開疆拓土之心,此不世之功也!”
盧植:“臣,明白了!”而后他自請回尚書臺著手辦這件事。
劉宏點點頭。
……
從用真正身份之后,劉宏就開始忙東忙西了。
就是字面意義的忙,剛朝會完,就和盧植開會,開完會,劉宏的御駕又到了西園。
袁紹以及袁紹一黨,現在可都在監獄里待著,他們手下的西園兵,可還在西園,正在進行整合。
劉宏來這里,就是為了安撫西園軍,還有找曹操做事。
嘉勉士卒一番,劉宏叫來了曹操。
“孟德。”
曹操身著戎裝,身量不高,但卻有一種精悍之氣。曹操單膝跪地恭敬地答道:“見過陛下!”
劉宏說:“有件事,需要你來做。”
曹操堅定地回答道:“操愿聽從陛下之命!”
劉宏點了點頭:“太學中謠言四起,那群太學生被某些人煽動了,現在正在抗議,這事兒,就讓孟德來解決吧!”
曹操心頭猛地一驚,他猛然抬頭看著劉宏,卻發現后者正器重地看著他,并不像是有意坑他。
倒不是說這問題多復雜,多危險,主要是…
這些太學生,都是些‘知識分子’,可以說是和士人階層關系比較密切的一群人了。
如果可以的話,曹操是不想去招惹他們的。
“勿失我望!”
劉宏撂下這句話,就走了。
曹操苦笑著恭敬地應答道:“臣遵命,必不負陛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