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鴻只怕是做夢都沒有想到。
她的一番籌劃。
引來的不是侯府二公子。
而是那個瞎子。
沒錯!
就是那個不知姓甚名誰的瞎子。
她一雙眼中的神色閃了又閃。
可當著眾人的面,侯府二公子又還未出現,她實在不能現了原形。
拽著衣裙的指尖,收的更緊了些。
原本的謀劃因著這瞎子的突然出現,瞬間被打亂了。
此刻她腦子里亂成了一團。
可這戲,卻還得做下去。
斷不能白白挨了這兩耳刮子。
不然,她可能要一口老血吐了出來。
顧輕鴻眼中神色微變,為了不引起注意。
她斂下眉眼,一副羞澀的模樣,掙脫那瞎子的手臂,整個人垂著腦袋,拽著衣裙,退了兩步遠。
眼角余光撇到那壯漢還倒在地上,縮成一團,不停的嚎叫著。
她恨不得一腳踹進那壯漢的心窩子里。
顧輕鴻在心里翻了個白眼,想著這瞎子又看不見,如今她又是一身女子裝扮,那瞎子未必能認出她來。
這般想著,可她依舊心亂如麻。
正巧此時,不遠處響起一陣嬌媚的嗓音。
“二公子,記得下回再來,奴家還想聽二公子給奴家講故事呢?”
二公子?
顧輕鴻心中一喜,腦子里思緒飛轉,想著該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引起二公子的注意。
她一張臉上的淚水還未干透,眼中染著氤氳之氣,緩緩揚起頭,朝著‘救’了她的瞎子望去。
眼角余光,卻是朝著瞎子身后的煙柳巷望去。
只見那侯府二公子頭戴玉冠,身穿紫衣錦袍,清俊的臉頰上還留著幾個口脂印,手中搖著玉扇,風流不羈的走了過來。
原來這就是傳聞中的二公子。
穿著一身騷包的紫衣。
生了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
行事作風也是放浪的很。
顧輕鴻眼角抽了抽,正思忖著該如何開口。
只聽得那二公子遠遠喊了一聲,“大哥!”
大哥?
“好巧。”二公子晃著折扇走了過來。
顧輕鴻感覺自己的心頭也跟著抽了抽。
險些被那二公子的一聲‘大哥’,驚掉了下巴。
顧輕鴻,“.......”
她不動聲色的轉臉瞧了瞧眼前的瞎子。
內心十分的崩潰。
為什么沒有人告訴她,忠毅侯府的大公子是個瞎子?
但凡有人跟她提過一嘴。
但凡那說書先生負責任的提一提此事。
她也不至于搞成現在這幅窘迫的模樣。
侯府的二公子走近,瞧了一眼縮在地上的壯漢,又瞧了瞧那扎著兩股麻花辮的顧輕鴻,竟是擰起了眉。
“大哥,這么丑的姿色,你也瞧的上?”
這么丑的姿色?
顧輕鴻抬眼瞧著那風流不羈的二公子,想確認一下他是否說的是自己。
只見那二公子滿眼的厭棄之色,都不拿正眼瞧她。
顧輕鴻,“......”
說好的二公子風流成性呢?
說好的二公子憐香惜玉呢?
說好的二公子只要是個有幾分姿色的女子,就想染指的呢?
說好的.......
那說書先生,果真是個騙子!
明日,她定要拆了那牛鼻子老道的臺子,將他的胡須一根一根的拔掉!
顧輕鴻咬著后槽牙,眼中神色一變,噗通一聲跪在了,一身玄衣的容景腳邊。
單薄的雙肩抖動著,凄凄慘慘的抽噎道:“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
“等一下!”一聲急呵,打斷了顧輕鴻的話。
顧輕鴻揚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望向阻止她的二公子,袖子里的一雙手捏的‘咯咯‘響。
她耐著性子。
且看一看這二公子想如何作妖。
只見那二公子晃悠著折扇,又條然將撒開的折扇收攏,在掌心里磕了磕。
這才笑盈盈的說道:“大哥,俗話說英雄救美,可你救了一個這么丑的,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大哥身為侯府世子爺,放眼整個禹州,哪家的女子,不是削尖了腦袋想往上湊的,大哥可得謹慎些,小心那丑人多作怪,坑害了大哥。”
丑人多作怪?
顧輕鴻,“.......”
說她丑人多作怪!
她心里一陣冷笑,恨不得撲上去,撕了那侯府二公子的那張臉。
叫他還說她丑人多作怪!
容景聽了那二公子的話,沉吟了片刻,這才道:“姑娘請起,在下不過是見姑娘有難,故而出手幫忙,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他伸出手,府身將顧輕鴻給扶了起來。
顧輕鴻一雙含淚的眸子,瞧著容景白凈修長的手指,托起她的手臂,她整個人也順勢站了起來。
也不知那二公子的話,他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容景比她高出許多,她的身量只達容景的下顎。
是以,她只能微微揚著頭,瞧著容景敷眼的黑綾,正隨風揚著。
鬼使神差的說道:“于公子而言或許是舉手之勞,可于小女子而言,公子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若公子不嫌棄,小女子愿為奴為婢,伺候在公子左右,做公子的眼睛,替公子看盡這世間的繁花似錦,山清水秀!”
容景聞言,剛想收回來的手頓住。
“大哥......”侯府二公子還欲說什么。
“二弟不必多言,我心中自有思量。”
容景已打斷了他的話。
收回袖子里的手指,卷縮了起來。
......
顧輕鴻不知該慶幸自己運氣好。
還是該說自己太倒霉。
慶幸的是,救下她的是容景。
而不是那狗屁的二公子。
這才得以順利的進入侯府。
可倒霉的是,她可不信呆在容景身邊會有什么好事。
興許,像之前那些刺殺,不知道還會有多少次。
可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歹她是入了候府,那二公子雖不待見她。
也總能有機會,查出二公子與昭陽公主遇刺一案,究竟有沒有干系。
心中打定主意,她也想開了些。
左右這忠毅侯府,比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宗人府,要好上許多。
容景領著顧輕鴻入了侯府,又一路領進他的內院,將她交給一名喚作子忴的婢女,便離開了。
顧輕鴻站在院子里,頭頂的烈日曬的她頭暈眼花。
那子忴冷著一張臉將她上下打量了個遍,只說了一句,“今后,你負責這院子里的灑掃。”
子忴交代一句,一刻不耽誤的離開了。
顧輕鴻瞧著子忴離開的方向,正是方才容景離開的方向。
她心中多半也猜到了幾分。
子忴前腳剛離開,一個怯生生的婢女,從院子里的榕樹后走了出來。
那婢女瞧著比顧輕鴻還要小上許多,粉嫩的臉頰上還有幾分嬰兒肥。
小婢女穿著一身粉嫩的婢女裙,走到顧輕鴻身旁,有些膽怯的小聲說道:“姐姐,我叫云丫,是這院子里的灑掃婢女。”
顧輕鴻轉臉瞧著那突然冒出來的小丫頭,咧嘴笑道:“好巧哦,我也是這院子里的灑掃婢女,我叫顧輕.......兒。”
那小婢女一副可愛的模樣,顧輕鴻一時沒有防備,險些就自報了家門。
舌尖在嘴里繞了一圈,報了個顧輕兒的名諱。
“輕兒姐姐........”
云丫有些膽怯,縮著脖子,瞧著顧輕鴻那張腫的跟豬頭似得臉,結結巴巴的說道:“輕兒姐姐的樣子.......好嚇人.......”
顧輕鴻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
嘴角也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