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顧輕鴻與那瞎子同乘一騎出現在了云州城外。
顧輕鴻肚子餓的咕嚕咕嚕叫,瞧著距離城外不遠處有一間包子鋪,一股肉包子的香氣飄了過來,她的肚子越發叫的歡了。
“吁......”
瞎子勒住韁繩,低沉的嗓音在顧輕鴻耳邊響起,“先吃點東西再趕路。”
“好啊。”顧輕鴻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答的歡快,麻溜的翻身下馬,抬腿便朝著那包子鋪走過去。
“老板,兩籠肉包子,再來兩碗豆汁。”她選了個靠里的位置坐了下來,朝著包子鋪的老板喊道。
“好嘞,客官稍等。”包子鋪老板嗓音洪亮。
顧輕鴻這才想起那瞎子,轉臉望去時,便見那瞎子正一步一步的朝著她走過來,且走的小心翼翼。
此時時辰尚早,包子鋪人不多,卻也有三三兩兩的人,都將好奇的目光朝著那瞎子投了過去,又轉臉望了望顧輕鴻,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兩人共乘一騎大半夜,顧輕鴻這才瞧清那瞎子的模樣。
只見那瞎子身量頎長,一襲玄色錦袍襯他面容白凈,菱角分明的臉上覆著黑綾,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
他身后的馬兒散著韁繩,竟是半絲都不怕那馬兒跑了。
顧輕鴻想著那百兩銀子,不太情愿的站起身朝著那瞎子走了過去。
她伸手拽住那瞎子的衣袖說道:“來,來,來,跟著本公子走。”
她可不想一路被人指指點點。
那瞎子也算配合,跟著她走到桌子旁坐下。
包子鋪的老板送來兩籠熱氣騰騰的肉包子,又端來兩碗豆汁。
顧輕鴻取了兩雙木筷,遞給那瞎子一雙,自己則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不過半晌功夫,她面前的肉包子盡數下了肚,一碗豆汁也見了底,她卻有些意猶未盡。
轉臉瞧瞧那瞎子,包子吃了三兩個,豆汁喝了一口,吃的那叫一個細嚼慢咽。
顧輕鴻咬著木筷,伸手在那瞎子眼前晃了晃,見那瞎子沒反應,她一臉狡黠的咧嘴笑著,偷偷的去夾那瞎子蒸籠里的肉包子。
只是她剛夾上一個肉包子,那瞎子伸出手中的木筷狠狠的打在她的手上。
顧輕鴻吃痛,手中一松,木筷與肉包子同時掉在了桌子上。
那瞎子出手太快,顧輕鴻根本來不及反應。
包子沒吃到,手還被打紅了,可惡!
顧輕鴻想也沒想,抓起桌子上的碗便要朝著那瞎子砸過去。
她剛將碗舉過頭頂。
那瞎子突然開口道:“這碗若是砸碎了,你可得自己賠錢了。”
顧輕鴻捏著碗沿咬牙切齒,可最終還是將碗放在了桌子上,一拂衣袖起身離開了。
她且忍著,待銀兩到手之后,再收拾他不遲。
何況她本就是要去禹州,眼下那瞎子也是去禹州。
雖說現在拿不到銀兩,可只要能一路蹭吃蹭喝蹭到禹州,再想辦法將銀兩拿到手,也算是一舉多得了。
顧輕鴻打定主意。
瞎子吃飽喝足以后結了賬。
那匹通體黑毛的馬兒十分的有靈性,見主人過來了,打著響鼻迎了上去。
顧輕鴻神色復雜的瞧著那一人一馬,辛虧她沒想過要偷了那瞎子的馬,否則只怕會被那馬蹄給踩死。
她瞇著一雙眼,瞧著那瞎子翻身上馬,徑自駕馬走了。
顧輕鴻追了上去,臉色黑如鍋底,“兄臺,你莫不是想一個人跑了?”
瞎子端坐在馬背上,敷眼的黑綾被清晨的涼風吹動的隨風揚著,他頭也未低,只給顧輕鴻一個冷毅的側臉,沉聲道:“在下不喜與人靠近,公子還是走著進城吧!”
“那進城以后呢?”顧輕鴻追問,后槽牙咬的“咯吱”響,這瞎子分明是報復她,拿她說的話來堵她。
馬蹄“噠噠......”的朝前走著。
眼瞧著城門就在跟前,已有不少行人來來往往。
瞎子又不答話。
這廝倒是隨意的很。
顧輕鴻改變了主意,“兄臺,你看這樣可好,你給我買一匹馬,再給我五十兩銀子,咱們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顧輕鴻就不信這瞎子出門在外,兜里不揣著銀票,且瞧他的衣著,也不像窮人。
瞎子還是不理她,裝聾作啞,顯然是不想給錢。
這個大騙子,不會到了禹州也賴賬吧。
顧輕鴻心中盤算著,該怎么從那眼瞎心不瞎的大騙子手中將銀票騙到手。
入了城,那瞎子卻突然說道:“在下身上的銀錢只夠買一輛馬車,這一路之上只怕是要風餐露宿了,公子可愿隨同。”
一聽見有馬車可坐,顧輕鴻眼冒精光。
她咧嘴笑道:“你我二人相識一場,自當結伴同行,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顧輕鴻一心想著蹭吃蹭喝蹭車坐,完全忘了這瞎子是個亡命之人。
瞎子買了一輛不算寬敞的馬車,又準備了些干糧和水,二人一路馬不停蹄的朝著禹州趕去,顧輕鴻自然成了那趕車的馬夫。
為了能順利到達禹州,她且忍了。
瞎子眼神不好,聽力卻靈敏的很,顧輕鴻躡手躡腳的想偷吃一塊糕點,都能叫那瞎子發覺了。
瞎子還美其名曰,“這一路之上只有這些糕點干糧裹腹,公子莫太貪吃了,”
摳門就摳門,還說她貪吃。
顧輕鴻翻了個大白眼,繼續趕路,肚子餓的咕嚕咕嚕叫。
一路朝南再行個幾日的路程,便能到禹州地界。
又趕了兩日的路,顧輕鴻實在太困了,這一路馬不停蹄饑寒交迫的,眼皮都快掀不開了,她將馬車趕至路邊的樹林里,掀起車簾鉆進馬車里,瞧了一眼端坐在馬車里的瞎子,打和呵欠說道:“兄臺,在下實在太困了,且容我休息幾個時辰”
莫說人要休息,這馬兒一路跑了兩日,也該休息休息了。
瞎子默不作聲。
顧輕鴻早就見怪不怪,她徑自坐進馬車里,盡量離那瞎子遠些,后背靠在車壁上,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很快便睡著了。
后半夜的時候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雨水砸在馬車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顧輕鴻睡的正香,感覺有人在踢她的腿,她擰起眉將腿挪開,卻不愿睜眼。
下一瞬,她便被人一把給拽了起來,身子朝一邊倒了過去。
顧輕鴻一個激靈猛然睜開眼,她那雙睡意朦朧的眼還未看清發生什么,只覺得眼前一晃,便見一支黑色的短箭直直的插在了車壁上。
瞎子白凈修長的手還緊緊的掐著她的手腕。
此時,她緊緊的靠在那瞎子的身旁。
瞎子溫熱的氣息佛在她的耳后根,低沉的嗓音說道:“有刺客!”
顧輕鴻多半也猜到了,那支插在車壁上的短箭已經說明了一切。
她睜開手腕,回頭瞪著那瞎子道:“這一路危險重重,到了禹州你得給我一千兩。”
“好!”
這一回那瞎子沒有猶豫,答的干脆。
顧輕鴻這才滿意,掀開車簾跳下了馬車,只見馬車之外已經圍上來了許多黑衣人。
這群人,莫不是聞著味來的?
顧輕鴻擰起眉,剛想說幾句豪言壯語,那些個不長眼的黑衣人已經出手朝她襲擊了過來。
瞎子端坐在馬車之內,顧輕鴻一人抗衡著那群黑衣人,心下也終于明白了那瞎子這會為何答的這般干脆。
這瞎子簡直比鳳宸月還要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