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醒了!陳文醒了!”南楠的聲音由遠到近傳了過來。
陳文轉過頭,看見南楠、袁教授還有一些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向自己跑來。
得到安全感的他放松身體重新躺倒在病床上。
南楠一邊檢查陳文有沒有因為猛然起身而受傷,一邊撿起毯子重新為他蓋好。
“陳文,你沒事吧?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陳文搖搖頭,他要趁自己有一絲的清醒趕緊叮囑南楠更重要的事:“告訴凌馨,去查一下六年前的《中國科幻文學》雜志社上海辦公室,還有關于張晨的所有信息。”
“張晨?怎么了?”
“張晨這個人應該和葉曉穎還有我一起在曼丹出了車禍,但是他后來我成為我……失憶階段另一個身份的代理人,或者說經紀人什么的。我要找萬先明還有白坤確認一下時間順序。我懷疑張晨和我一樣,也是在車禍中死亡又活過來的。”
南楠沒有直接回答。她站直身體回頭望了望,然后稍稍閃開一步,讓陳文看見被她和袁教授擋在身后的那些人。
那是好多醫生,至少有十幾個。和他們站在一起的,還有凌馨以及鄭忠誠。
凌馨走上前來說道:“陳文,關于張晨的情況我們已經在調查了。現在需要你配合這里的醫生做一些身體檢查。”
“好……”
其實陳文的回答并不重要。在他開口之前,幾個醫生已經動手幫他接開手腳上的束縛,并扶起他為他換衣服。
這是一條不允許拒絕的命令。
雖然頭依然很暈很沉,但是陳文仍然在觀察和思考。在醫生們為他換衣服、扶他躺倒檢查設備時他發現自己的身體軟綿綿的,根本不聽使喚。很有可能這是催眠藥物的影響,讓他全身無力,無法像平時一樣控制身體做出想做的動作。
陳文留意到,身邊幾位醫生的白大褂里露出了軍裝的衣領。
他們為陳文做了頭部CT檢查,這讓他不禁猜測,會不會與后腦六角星形狀的疤痕有關。
持續十多分鐘的檢查完成后,陳文被醫生們扶到一張輪椅上,推到了剛才的房間。
凌馨和醫生們在與之相連的隔壁房間,他們圍在電腦前在討論什么。陳文聽到一些中文的、英文的話,但是他們七嘴八舌地說得太過熱烈,讓陳文無法聽清。他只知道,這些人對于他的檢查結果非常重視。
南楠與袁教授重新陪在陳文身邊,他們沒有參與其中凌馨與醫生們的交談,這也說明了醫生們討論的與心理學與夢境分析無關。
“我睡了多久?”陳文問道。
“有五六個小時。”南楠看了看手表,“現在都快十二點了。”
“為什么這次我看見的都是我自己的視角呢?和上次完全不一樣。”
南楠驚喜地看了袁教授一眼,然后對陳文說道:“這說明你恢復了很多記憶。其實剛才我才念了沒幾句話你就進入了自己的節奏。”
“我自己的節奏?”
“是的。你一邊說話一邊不斷抽動著身體,很明顯是進入到某一段回憶場景當中。我也是跟隨你的進度來決定再念哪些信息幫助你繼續推進。”
陳文想起自己和南楠的約定,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重溫一遍之前的夢境。
但是用過藥物后的醒來和平日的正常醒來完全不同,他覺得自己的腦袋特別難受,也無法集中精神。
“我覺得我的狀態很不好,我不知道能不能向你復述今天的夢境。”
“不用著急,你先好好休息。”南楠皺著眉頭,輕輕拍了拍陳文的肩膀,“你做夢的內容通過夢話都說出來了,我做了錄像和錄音,和電腦上的資料也已經做了對照,我應該知道你夢見了什么。”
陳文點點頭,放松下身心。
隨著身體各個器官逐漸蘇醒,陳文對藥物的副作用也有了更多的感知。皮膚瘙癢,呼吸頻率不受控制,還犯惡心。
他努力用文字描述自己的不適,并問南楠:“這都是正常反應嗎?”
袁教授立刻來到陳文身前,摸著他的脈搏,并檢查了脖子處的皮膚。
“他有些過敏癥狀,今晚得有人盯著。”
“那要怎么辦……”
“我去找佩雷斯申請一下。”袁教授走向了凌馨那邊。
凌馨被袁教授喚到身旁交談了幾句后,打了一個電話,中間她還讓袁教授對電話講了幾句。隨后她獨自走過來,蹲在坐著輪椅的陳文面前看著他的眼睛好一會。
“凌警官,剛才照下來我的腦子有什么問題嗎?”
“確實有問題。”凌馨簡短回答后立刻抿住了嘴。
“難道說,我后腦勺的傷口真的和失憶有關?”
“比這復雜。”凌馨糾結了一下,才下定決定告訴陳文,“就在剛才你睡著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
“發生什么了?”
“太多了。其中有幾件事和你有關,其中就包括我們發現了你后腦勺那個傷口的由來。”
“我后腦勺的傷口?”陳文摸了摸腦后。這個傷口居然驚動軍方安排這么多醫生為自己檢查,難到它與群體催眠事件有關?
“我們根據醫療和交通監控記錄排出了時間順序。葡葉醫學中心的記錄是在你出車禍半年后才補上的,在車禍后的第二天,你在曼丹醫院從死亡狀態被調整為治療狀態,并且在第三天新增了后腦勺傷口恢復的記錄。”
“這說明什么?”陳文問道。他看了看身邊的南楠,她也同樣滿臉的疑惑。顯然南楠也不知道凌馨在說什么。
“在一些腦科學專家的建議下,剛才我們給你做了檢查。你那個傷口果然不是外傷所致。”
“那是什么?”
凌馨皺著的眉頭似乎抖動了一下,但陳文并不敢猜測其中所包含的情緒。
“你的后腦受過一個很奇怪的外科手術,像是曾有某種東西插入到你的大腦中。而且,這個手術所使用的器具不像是僅僅為了開一個孔。陳文,我希望你趕緊把丟失的記憶找回來,群體催眠可能比我們想像的更加復雜。”
陳文想起來了。南楠的同學提供過一份列表,都是可能造成六角星形狀傷口的醫療設備。其中有一種,是切開顱骨取出大腦用的。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線索與這種醫療設備和手術有關。是他的噩夢,他夢見過的那些后腦張開著沒有大腦的人。
陳文覺得,這些夢境是想告訴自己,有很多人被這種設備將大腦取了出去。
一股寒意沿著全身皮膚滲入了陳文的身體。他突然覺得后怕,六年前……他差點在活著的狀態下被人取出了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