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梅花海,無邊無際,天地失色,一片赤紅。向生之人眼中,萬物生機,盎然卓絕。站在花海之中的那人,眼中血紅,并不是花色倒映在眼中的顏色,確是赤紅的瞳色。
半月前,金國和親的隊伍從王城出發,三萬余人浩浩蕩蕩,由在朝堂上主動請纓的執金吾北軍時逢山領軍。
說起這次的請纓,滿堂文武官人數過百,唯有時逢山自薦前往,再無旁人。自天啻帝登位以來,朝堂本是風聲鶴唳,從前天希帝的嫡系近些日子有獲罪的,有莫名自縊的,余下的不多也選擇了告老還鄉,以保殘命。只是當初下令打開城門的時逢山,到底有過背叛的記錄,怕是難以令人信服,須得一個功績才好行賞。果不其然,出發前,天啻帝以正視聽,專門提任時逢山為宰相,官居一品,帝下一人,無出其右。
此時,離派出去提親的外使出發不過十日,怕是剛過了半程,眼下和親的隊伍出發,日夜兼程,約莫到不了珩陽就能趕上提親的外使,朝臣們又有哪個不曉得個中有些什么,可又有哪個是真正曉得到底有什么,只能是心中疑慮罷了。
和親的隊伍邊趕路邊集結,到了珩陽已是二十萬大軍了。在惠州城的邊境,和親的三萬士兵改裝換束,將紅色袍服換成了軍甲,率先踏上了格爾沃赫的國土,就地駐扎在國境邊上。
格爾沃赫守城的士兵毫無察覺,只道是金國獻上的拜帖請求和親。
格爾沃赫的王宮中,此時正是一派喜悅祥和,十年前,為了向金國示好,王帝派出長子出使金國獻上貢品,哪知天希帝借以好客為由強留下王子為質,一留便是十年,直到天啻帝登位,才下令釋放,王子前兩日才回到宮中,整個王宮都沉浸在團聚的喜悅之中。
《萬物生》中寫到關于寂梅的傳聞,盛產于格爾沃赫,梅屬一支,四季開放,顏色明艷。宮中庭院里種的寂梅,多以赤紅為主。大王子長留金國,思念故鄉,便將寂梅種子帶入王城,說來奇怪,他本人在院子里未將寂梅種活,倒是分給旬王的種子在他封地珩陽的庭院里生長的不錯。
公主艾暮在長兄留在金國時常來探望,每回都扮作一個白衣公子的模樣。艾暮繼承了阿爹三分英氣同阿娘七分容貌,自小就是格爾沃赫出名的美人,因她樣貌嬌麗,天生麗質,過于打眼,長兄不準她出門閑逛,她便常常趁著侍衛交班的時候翻墻出去玩,尚品軒的點心,寶茗的茶,一樣都沒落下,便是王城角角落落里的書齋,都沒有她不曉得的地方。因是家中的老幺,自小便灑脫不羈,活潑熱情,就算闖了禍,阿爹嘴上說著收拾她,有阿娘護著,從來也都不過是說說而已。
艾暮公主最喜歡在寂梅花海里練劍,著一身赤紅的戎裝,仿佛同花海融為一體,她如何都料想不到,正是因她隱在寂梅中,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求親的拜帖進入王宮時已換成了大軍的戰帖,先行的三萬和親隊伍成了大軍的先驅,將格爾沃赫邊城的子民團團圍住,他們駐扎在此,并不進攻,首領時逢山在帳中喚人押來一個格爾沃赫的守城士兵,令他即刻傳話去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