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墨優消化著剛剛聽到的信息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連接一層的樓梯上傳來。
一位工人手里拿著根鋼筋,急匆匆地跑了上來,帶著濃重的口音對吳正喊道:“老板,有人鬧事哩!你快下來看看啊!”
吳正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他還以為是叫文正的,但看工人直沖著自己看,才意識到他是在叫自己。只能先忍著身體上的疼痛,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問道:“別著急,先說怎么回事?”
“老板,有人非要從我們砌墻嘞地方過,把堆的材料都弄壞哩,你趕快來看看吧!”工人看吳正還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焦急地喊道。
吳正看了眼文正和墨優,他們兩個現在都一副半透明的樣子,看來只能自己去。他慢慢地站起來,努力控制身體的顫抖,跟著工人一起來到了一樓。
一到一樓,吳正就看到肖志清被幾個工人壓在地上,他嘴里一邊喊著:“我認識這家的主人,放開我!”一邊奮力掙扎。而壓在他身上的幾個工人老哥很明顯不信他的話,將帶著砂土的手套塞進他嘴里,罵道:“你認識個龜兒!像你這樣哩俺見多咧!恁以為穿的像個人樣兒,就能騙過我咧!一會老板過來,看我不打斷你狗腿!”
吳正趕緊讓工人先放開肖志清,對旁邊跟著的工人說道:“老哥幾個,麻煩你們了。這人我認識,我來處理吧。”
工人聽吳正認識肖志清立馬觀察起他的臉色,見他的臉色不像是生氣的樣子,才趕緊收拾起東西離開現場,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先上樓。”吳正渾身疼得厲害,他現在只想早點到樓上找個地方躺著,不然太折磨了。
肖志清在巷子里吐干凈嘴里的砂土,趕緊跟上了吳正的腳步。
到樓上不等吳正坐定,他就立馬問起來:“吳正先生,我想問一下四天前的晚上,阿強來過你們這里嗎?”
吳正聽見他提到阿強心里咯噔了一下,嚴格來說阿強就是從他們這里離開之后被食人魔襲擊的。也就是說,如果他們當天沒有趕走阿強的話,他可能不會死亡。
吳正原本還在猶豫到底該不該將真相告訴他,但看到肖志清的臉后,立馬決定不做隱瞞將事實告訴他。
肖志清現在滿面油光,雙眼充滿血絲,神情透露出一種無法遮掩的虛弱,很明顯幾天沒有休息洗漱了。而且從他出現的時間也可以察覺,他已經等了自己好幾天,應該是自己一到事務所,他就趕了過來。
看著他,吳正的想要盡量輕松一點表述這件事,但他發現無論使用哪顆星球上的表達方式,也無法將一個人永久離開人世訴說得輕松。
他只能壓低聲音,用盡可能輕柔的語氣說出這句帶著常人無法承受重量的話語:“肖強,他死了。”
剛一聽見這個消息,肖志清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還疑惑地向吳正問了一聲:“什么叫死了?”但他的話還沒說完,語氣就已經哽咽,可他的眼睛依舊瞪得通紅地看著吳正,希望他這是開了個惡劣的玩笑。
吳正不知該怎么回答,他只能沉默。
肖志清從吳正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任由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用最后一絲體面對吳正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抱歉,打擾了。”
看著肖志清起身離開的背影,吳正咽了咽口水,輕聲說道:“你,不想知道阿強是怎么死的嗎?”
肖志清離開的腳步一頓,吳正聽到了兩個從牙縫中擠出的字:“不……想。”
看著肖志清扶著墻壁晃晃悠悠地離開,吳正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心里有對阿強和肖志清的同情,但似乎更多的是一種輕視,對阿強和肖志清表現的輕視。察覺到自己心態的變化,吳正立馬停止再去思考這件事,他害怕再想下去,自己會失去一些重要的東西。
虛影文正是以吳正的記憶構筑而成的,所以他能立即察覺到了吳正的情緒。他看著吳正,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在吳正懷疑自己人格的時候,同一時間的圣城郊外的沙漠中,一個車隊正在全速趕路。
寬大的駕駛室里,兩個穿著教會高級服飾的人看著一望無際的沙漠,感覺異常枯燥。也不用他們駕駛,為什么讓他們在車頭警戒,而且這大沙漠有啥可警戒的。可雖然他們心里充滿了怨氣,卻不敢有任何消極怠工,甚至對最基本的交流都不敢有任何妄想。
導致他們這樣的元兇,就在他們身后,或者說是就站在他們身后背對著他們。
那是一個高大的背影,單是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無可撼動的感覺。要不是車輛行駛時產生的震動會使他的發梢輕微晃動,就真的如同鐵鑄一般,紋絲不動。
“一直站著不累嗎?”蒼老但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在車內響起,警戒的兩人聽到這個聲音更是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
得不到男人的回答,蒼老的聲音自顧自地說道:“你不用裝作對我態度公正的樣子,當初你離開我身邊,加入教宗那邊的時候,我就徹底不把你當成弟子了。所以你就算表演得再好,對那些老家伙來說也只是你自己把狗繩栓得更緊一點而已,除此以為沒人在意。”
警戒的兩人聽見這些內容,恨不得自己沒長耳朵。聽見這些事情,難保他們還能活著離開沙漠。
似乎是因為蒼老聲音說得太多,站立的男人開口了,那是如同他身影一樣的雄厚聲線:“我這次只是負責將你和食人魔押送回圣城,其他的事情與我無關。”
他解釋了!他竟然解釋了!警戒的兩人顧不得表情的崩壞,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這個被稱為‘圣堂之刃’的男人竟然主動開口解釋了!他可是就算因為私自處決叛教者而被教宗誤會的時候也沒有解釋啊!
就在兩人因為驚訝而暫時沒有盯緊沙漠的時候,一陣震動從車下傳來。
兩人還驚慌的時候,高大男人早在震動發生的一瞬間就起跳,到空中規避震動的干擾,但由于車內空間有限,因此跳起后的半秒內他就會落地。
可對于他來說,半秒已經足夠了。高溫的火焰凝聚于他的腳底瞬間噴射而出,利用火焰噴射產生的動能,他用腦袋頂起車廂。而雙腳下的火焰在車底盤上融出兩個半米方圓的大洞,火焰透過這兩個洞給整輛車提供升力,讓車輛避免來自地底的攻擊。
透過兩個洞,死死扒著車座的警戒兩人,看見了一個巨大的口器。其中密布著猙獰恐怖的利齒,不難想象如果車輛掉進去,肯定就像小餅干一樣被直接吞噬。
“整個車隊都被吞進去了,你要怎么做?”蒼老的聲音就算是這時也絲毫不慌,還在說著讓警戒二人感覺心跳驟停的話語。
男人沒有理會他的挑釁,隨手夾起警戒二人,加大腳下火力,在車頂部硬生生撞出了一個大洞,帶著他們飛了出去。離開車廂時,他留下了一句話:“你如果想逃,誰也抓不住你。既然你想去圣城,那就自己走過去吧!”
男人隨手將警戒二人丟向遠方,自己一人沖向巨大的口器。
從空中掉落的車廂在下落的途中慢慢扭曲,就像小孩手中的橡皮泥一樣,變形成怪異的形狀,最終在一聲輕微的呲響后燃起熊熊大火。一位穿著白色鎧甲,胸口處繪制著火焰十字的老者從火焰中走出,立于空中。
他看向遠方若隱若現的圣城,喃喃自語:“圣城,我終究還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