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帶芋忍不住嘆道:“也就是姥姥這般夸我了。我親媽都說我是蠢貨。周圍的人就更不用說了,從小到大,就沒人夸過我。”
劉姥姥笑道:“我看姑娘是個穩(wěn)重的人兒,又懂事又伶俐,萬般不會錯的。”
林帶芋被夸得臉紅耳熱,不禁拉了拉衣領子。
劉姥姥一眼看到她脖子上戴的黑鐵,忍不住道:“姑娘脖子上戴的東西也和別人不一樣呢。我看那些公子小姐,不是戴金就是戴玉。姑娘戴的倒像是傳說里的清心石。”
林帶芋怔了怔:“那是什么?”
“嗐,是我們村里老人說的故事。說是女媧娘娘在人間留下了很多念想,經(jīng)常在山里溝里飄來飄去的,喜歡吸附在礦石上。若得了沾了女媧娘娘念想的鐵塊,看著雖然丑,但是可以通人心竅呢。”
林帶芋忍不住想,這話聽著像是當時賈寶玉說的那一篇正邪兩氣之言的人話版。
她順手把那塊隕鐵取下來,拿在手里端詳。
劉姥姥也伸著脖子看了看:“清心石雖然能吸上女媧娘娘的念想,但是也容易吸上世人那些的雜念俗念,就是一層濁氣。我們村里老人都說,清心石要找有德行的老人,用天河草擦拭,才能退掉濁氣。”
林帶芋怔了怔:“天河草是什么?”
“哦,也是我們村里老人講的,天上的仙河旁邊,會生出紅色的玉一樣的草。我反正是沒有見過。”
林帶芋死馬當做活馬醫(yī)的把手腕上的紅草圈兒一把扯了下來。
(絳珠仙草:嚶嚶嚶,當時我害怕極了。)
然后遞給劉姥姥:“這根草不知道有沒有用,請姥姥幫我擦拭一下?”
劉姥姥連忙搖手:“我算什么德行?肯定不靈的。姑娘要找也該找府里的老爺太太吧?”
林帶芋把紅草和隕鐵塞到她手里:“劉姥姥在我眼中就是德高望重的積古老人,靈不靈的權且試一試唄。”
劉姥姥就當真用草葉在隕鐵上擦了一下,沒想到那塊隕鐵竟然真的錚光發(fā)亮起來。
林帶芋把隕鐵重新戴上,只覺神清氣明,頭腦中的一些執(zhí)念、一些扭曲的認知,也隨著那層灰霧,倏然退卻,煙消云散了。
頓時林帶芋感覺神清氣爽,渾身輕松。
劉姥姥仔細的把紅草系回到她的手腕上:“我還聽過村里的老人講,只要一直戴著清心石和仙河草,就會一直濁氣不侵呢。”
這時王熙鳳遣人來叫劉姥姥過去,林帶芋便趕緊離開了。
她剛回到賈母院中,幾乎是被丫鬟們架到了梳妝臺前,一通梳洗打扮。
原來是剛剛宮中傳旨,元春娘娘聞聽薛家母女在府里,加上還沒有見過林家表妹,因此傳召薛寶釵和林黛玉入宮。
紫鵑說她太黑了,往臉上撲了能有半斤的粉。
然后畫了個大濃妝,林帶芋覺得此時就算是她媽穿越到了現(xiàn)場,也不會認出她來。
終于穿戴停當,林帶芋和薛葆兒一路車轎的來到了御花園。
宮娥和嬤嬤們讓她倆先在花園里隨意逛逛,等下召了再去元春的居所。
林帶芋看了看周圍環(huán)境,好眼熟,仿佛就是第一次進宮的時候,她遭遇那群熊孩子的地方。
想想自己還有件世界文化遺產(chǎn)工藝品——清虛觀的五彩姻緣繩放在老太妃的宮殿里呢,也不知道那個白衣小哥哥,有沒有去幫她修好。
不過是太久之前的事了,應該是拿不到了吧。
薛葆兒的臉色卻很不好,等到周圍的人都散盡了,才冷冷的開口:“我不是讓你盯著賈寶玉嗎?他怎么又到王夫人房里和金釧兒摟摟抱抱的,像什么樣子?!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如果是以前,林帶芋一定會覺得都是自己的錯,內(nèi)疚羞愧得不行。
但是現(xiàn)在,她很詫異:“你的男人,你自己為什么不盯著?再說賈寶玉又不是個物件,他自己有腿會跑,我管得了嗎?”
薛葆兒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道:“林帶芋,你要注意啊。以前是舉止野蠻,現(xiàn)在怎么言語上也這么粗魯了?你這樣下來,將來怎么嫁人啊?誰還會要你啊?”
林帶芋突然覺得,薛葆兒一直灌輸給她的理念,并不是對的。
她剛想說什么,卻突然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好像有什么人在盯著自己。
薛葆兒輕笑了一聲:“又忘了你以前,是怎么被人欺負的了吧?當然都是你的原因。”
林帶芋摸了摸后脖子,警惕的左右看了看,然而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
薛葆兒的手指輕輕拂過花圃里綻放的鮮花:“你若高貴美麗,就是皇宮里被人供奉的嬌花。你若活得像塊垃圾,別人當然會踩上一腳。”
林帶芋抬起頭,聲音清亮:“我不覺得都是我的問題。我也不會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我是有缺點,但我不會因為一個錯誤就全盤否定自己,認為自己是塊垃圾了。”
她指了指了宮外的天空:“宮墻里的鮮花固然美艷,但是宮墻外……”
說到這里林帶芋卻突然愣住了,因為她看到了高處那個扇形的辭鶴亭,里面站著一個身材頎頎、容貌清俊的白衣少年,正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們。
看到林帶芋望了上來,他便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林帶芋:“……”
這個亭子里盛產(chǎn)白衣小哥哥么?
但是皇宮之內(nèi)、藏龍臥虎,她也不敢搞事情,便拉著薛葆兒道:“這里好曬啊,我們到那邊走走。”
薛葆兒卻拂開了她的手,恨恨的道:“你……我告訴你!你現(xiàn)在再不好好反省、改造自己,將來會嫁不出去!也沒有人會喜歡你!連我都會不喜歡你了。”
林帶芋卻感到“要讓每個人都喜愛自己”的執(zhí)念,已經(jīng)離她遠去了。
她嘆了口氣,溫和但堅定的道:“葆兒,你要是不喜歡我了,那是你的自由,我很遺憾。但是我會接納自己的不足,拿出被討厭的勇氣。比起為了討好別人而偽裝自己,我更愿意做真實的自己。”
薛葆兒好像被震住了,瞪大了眼睛,一言不發(fā)。
林帶芋又向辭鶴亭上望去,白衣少年卻向她拱了拱手,翩然離去。

川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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