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格外漫長……
明史醒來了,看天剛蒙蒙亮,沒忍心叫醒夭華。就自己走出門去,看一看,看一看……
夭華的確瞞了,瞞了的事就是,夭華有了病,命不久矣。就算自己不去尋那短見,那短見也會來尋自己的。她本想不與他再續這段緣的,她以為他放不下他所謂的價值,沒成想……
夭華醒來了,看見明史不在身邊,悄悄的笑了。
夭華自語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明史出去看了,看了好多,好多,就是不忍心再回去,再回去,看到夭華在咳,在傷。
明史自語道:為什么,這病不生在我身上!為什么我要去尋找這所謂的“價值”!這幾年,你是怎么過來的?病,磨你;思念,也磨你……
他倆這短短的不在一起的時間,仿佛過了幾個輪回,幾個生世。以前他倆也這樣,也這樣……
明史回來了,回來了。
夭華已經起了,打扮好了。
明史沖著夭華笑,夭華沖著明史笑。
明史:你想要吃什么嗎?
夭華:沒有什么想吃的。
明史:那你有什么想看的嗎?
夭華:我也沒有什么想看的。
明史很明顯的帶了哭腔,說:那你想做什么事情呢?
夭華笑,沖著明史笑:我想看你哭,看你哭。你這么老是笑著給我看,不累嗎?
明史哭著笑,說:不累,不累,怎抵得上你這幾年……
夭華笑著說:沒事,不是還是把你給盼來了嗎?
明史哭:你就這么想看我哭?
夭華笑:嗯,我想看你在我面前,沒有防備的樣子。
夭華笑:如果,我明天要離開,你一定不能在我身邊。
明史哭:為什么?
夭華笑:因為,我死的樣子,不好看。
明史再也不繃不住,嚎啕大哭,抱著夭華嚎啕大哭。
嘴里還念叨著什么,為什么,為什么,要什么價值呢?
夭華笑,拍拍明史的后背,說:沒事,我就是換了個地方,等你。
明史哭,哭的裂了聲音,還是說:等,等,還是要你等……
夭華笑:不然呢?你殉情啊!
明史:你想要我陪你到那里嗎?
夭華:不要。你要好好的過完剩下的時間。娶個妻子,有兒有女,盡量把自己的余生過得幸福,過得精彩。
明史:你覺得可能嗎?
夭華:為了我,好嗎?
明史大喊:為了你,我就要違背自己的心嗎?和別人一輩子,我做不到!
夭華哭,說:那你要我怎么放心得下。留你一人在這人世間,沒有意義的……
明史:你,不管你怎樣,我會好好活著的,至于和誰,有沒有人陪我過完剩下的時間,有沒有子孫,你都不要管了。我和你保證,我不會虛度任何一刻的時光,我會記著你,一直記著你。不要告訴我,這是執念!
夭華哭,說:人死了,活著的人也要好好活,你說是不是?
明史擦擦淚,說:會好好活,至于身邊有沒有人,你就不要再希望我怎樣了。不是為了明志,而是我真的做不到,除了你之外的人。你,也要體諒我……
淚,剛擦完的淚,又崩了。
還有那未說完的話,體諒我,體諒我,余生都沒有你了。還怎樣再帶著這副軀殼去愛別人……
這未說的話,夭華也懂得。
夭華:只要你余下的時間,不全部都是我,就好。
明史:為何,為何,你都要離開了,還不要我在身邊呢?
夭華:我們隔了幾年,才相遇。我想,我在你腦海里都是美好的畫面,不想你一想到我就是我死時的狼狽,我想你以后想起我,都是我們小時的美好。
明史:你叫我,你叫我,你叫我如何不去想,如何不去想……
夭華:為了這個,就不要你看了。
明史:我,我想……
夭華也生氣了,說:你就不要想了,你要是想我死的體面一點,就不要親眼看著我死!
這句話過于重了。
明史:好……
明史說完了,答應了,擦了淚,拉起夭華的手,就往門外跑。
夭華沒有掙開,隨他折騰。
門外,是一大片的“月光”。
明史笑,說:還記得小時候的月光嗎?天亮了,月光沒了,可我記得你喜歡蘆葦的,就給你采來了。你看,像不像小時候的“月光”!
夭華哭,說:我看你像個“傻子”!
夭華意識到了什么,拉來明史的手。
夭華哭,說:你這個傻子,你的手,你這個和尚就沒干過重活,你的手……
都裂了,口子一個接著一個。
明史笑:你喜歡就好。
夭華哭:我喜歡你好。
半年,就半年。
夭華挺不住了,夭華死了……
死的那天,明史真的不在她身邊。
夭華知道大限將至,故意支開了明史,告訴明史,她想要看看蘆葦,要明史給她采來。明史也知道,他去了,就再也看不到她了,可,他還是去了。
他回了,手上還是都是口子。
他笑著回的。
明史:你看,這蘆葦,像不像月光……你就這樣狠心,真的不讓我見你最后一面,就為了我好?
明史半跪著,抱住裹在被子里的夭華,說:你要等,你想等,我也想要你等,可……
明史又回了寺廟。
住持見了他,就問了他一句話:星星,還亮在空中嗎?
明史回了住持,說:還亮,還亮,就是后來又來了月光,星星的光被月光給遮住了,一時還看不到……
這話說的明史,還是忘塵,很傷心……
住持沒說什么,就還是老樣子,要他守住月光,別忘了星星。
心里的念滅了,看不清了,遮住了,也不能就這樣隨你去,你說過的我要好好活,只有這樣你才會好好的等下去。好好的等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我說的等待,只望是下一次的相遇,下一世,我來找你,好不好。不管,你是花,是草,我愛你就要一起。
愛上了一朵花,一朵玫瑰花。只因為他與你的氣息像,好像,好像,好像……
太久的等待,我再次遇到你時,我是夭華,你還是明史嗎?那個討厭的和尚。
花圃中,少女與玫瑰少年的愛……
我愛上了一朵花,你會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