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卿卿醒轉后,就一直被關在一個房間里,房間不大,一床一桌一椅,窗戶被釘子釘死,門外有人守著,一日三餐有嬤嬤按時送來。
她在這屋子里已經被關了三天了,每日三餐后,嬤嬤們都會看著她喝下一碗黑乎乎的藥,那藥效力很強,喝下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她就失去意識,再此醒轉時,已經是幾個時辰以后了。
她一開始是不配合的,每每被灌了藥后,醒轉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的身子,在確定身體無恙后,這才放松了一些。
在第三天的時候,何卿卿就配合著他們,自己吃飯吃藥,她不知道這群人是誰,更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她也嘗試著同他們講話詢問,可從未得到回復。
一開始,她以為是這群人跟擄走吳廂妹的人是一批,接著,她又懷疑這群人是新升教的人,最后,她又覺得是唐曉身邊的人。
但實際上,她對自己為何會被抓,抓自己的人又是誰毫無頭緒。
就這樣,熬到了第四日上午,這一次,何卿卿吃過藥后,并沒有完全睡著,她雖然是躺在那里閉著眼睛,但是意識無比清楚。
怎么回事?
她嘗試著調動自己的四肢卻無用,正疑惑著,門吱呀一聲開始了。
“宗師,可以開始了。”
這個聲音,何卿卿騰的一下就僵住了,原來是她。
“你確定?”
何遠殤大驚失色,腦海里已經有了答案,他不等吳莘回應,徑直的往門外去。
“表哥,你就算是找去了,姨母也不會承認的。”
吳莘在他身后喊著,何遠殤的腳步沒有一絲遲疑,直奔自己心底猜測的地方去了。
吳莘待他走遠后,這才跟著出了門,對迎上來的心腹吩咐著:
“快,回去告訴父親,就說城郊雅閣有事兒,讓他速來。”
心腹走后,他又找了十個暗衛,輕點完畢后,帶著他們往城西的吳家老宅走去。
老宅有一片荒了的院子,隱沒在一片丘陵后,那里旁邊挖了水塘,又是在一片楊樹林后頭,除了吳家留下看宅子的老仆人們,再沒有旁的人知道這個地方了。
何遠殤要去的就是這里,平靜的老宅背后,隱藏著的是不為人知的秘密。
何遠殤策馬疾行,略過小道,直接闖了老宅的大門,直奔后山的那片院子。
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如果是真的要對她動手,那今日一定是最好的時機。
何遠殤心急如焚,手心里全都是汗。
若是他去晚了,她出事了,那該如何是好?
腦海里浮現出三年前的畫面。
狹窄的屋子里,木質的梨花木床上滿是鮮血,殷紅色的床單正在往下不停的滲水,而床上躺著的人雙目圓睜,微微長著嘴,蒼白著一張臉,已然沒有了呼吸。
她的手還死死的攥著床單,肚子上是一個大洞,里頭那個嬰孩,已經被取了出來,丟在旁邊的破席子上邊。
屋子里站滿了人,但是每個人都是如此的冷漠,他只記得自己虛晃的腳步,還有那些完全聽不進去的幽鳴聲。
“那個孩子不是你的,它是個惡魔,金發碧眼,要不得的。”
“殿下節哀,王妃已經美了!”
“王妃難產亡故,還望殿下節哀!”
記憶與現實交替出現,混亂不堪,恍惚之中,他又回到了三年前,繞過守著的護衛,徑直的推門進去,映入眼簾的果然又是那幾個人的面孔。
“滾!”
何遠殤幾乎是怒吼著沖向那個一身白衣白帽的白發老者,雙目赤紅,幾乎要將眼前的人撕碎一般。
老者雙手滿是鮮血,望向他的眸子卻不帶一絲感情,麻木又冷靜。
“殤兒,不得無理!”
身后一身黑衣,戴著黑色斗笠的人撩起面紗,露出了藏匿在黑紗之后的一張臉,那正是皇后娘娘的臉。
“不準你動她!”
老者掙開他的束縛,準備繼續著方才的動作,何遠殤幾乎是抓狂一般,將他推到了一旁的地上。
“宗主——”
皇后娘娘趕忙去扶,老者擺手,自己撐著手站了起來,皇后見狀,呵斥著:
“殤兒,快跟師傅賠不是。”
何遠殤眼底只有何卿卿,她此時面色蒼白的側躺在那里,后腦勺處一片鮮紅,血還在不停的留著。
“你再拖一會兒,她必死無疑。”
老者冷冷的看著他:
“我不是要殺她,我是在幫她!”
何遠殤不信,他想要去把何卿卿抱起來,皇后趕忙抱著他,把他往后拉:
“娘親知道你喜歡她,這一次,娘親真的只是想讓你如愿罷了。”
如愿?何遠殤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把他的人弄成這樣,還說是為了讓他如愿?
“這丫頭被新正教的人做過手腳,她腦袋里有三根銀針,如果不取出來,她根本活不過3年。”
而且,在這三年里,隨著銀針的深入,她的頭疼會越發嚴重,最終癲狂發瘋,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直至身亡。
“娘親已經讓你失望過一次,這一回,娘親保證不會了。”
皇后娘娘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安撫著,老者等在一旁,何卿卿的腦袋還在往外滲血,在場的人都很清楚,如果繼續這么放任不管,那她肯定熬不過一炷香。
“我只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
何遠殤掙扎再三,終究是是妥協了,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走了出去,頹然坐在了緊閉的房門外。
此時,吳莘帶著人正好趕到,見到他這般,還未下馬,他就已經把其他人都屏退了。
“表哥——”
吳莘不知道里邊是什么情況,但看到他這副神情,估計里邊是不大好了。
他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陪他一起坐了下來,時間回流到三年前。
那一日,何遠殤比如今這幅模樣還要可怕,他已經不會說話,也不會苦笑,只是木然的坐在這里,吳莘陪著他,一坐就是三天三夜,兩個人均是米水未盡。
最后,還是老宗主一針刺進他的脖子里,這才讓他停了下來。
也是從那天起,何遠殤與老宗主之間的關系開始結冰,最終到了無話可說,視如仇敵的地步。
哪怕,老宗主最后證明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也無濟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