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面試官有了分歧，一個說要慎重，一個偏向敲定，最終決定權落在和藹老人身上。

　　老人沒有偏向一方，笑呵呵看向江牧。“老朽活了大半輩子，體悟過各種治療術式，你將能量施加在我身上，由我親自品一品吧。”

　　“這……”

　　江牧有些猶豫，不是不自信，而是后遺癥實在太大，有點害怕老人出糗，以前六級魂能都那樣，更別說現在的九級。

　　老人笑了笑。“年輕人不要有顧慮，老朽什么沒見過，放心大膽來吧。”

　　希望你不要怪我……

　　江牧牙齒一咬，丟出一記治療能量，當頭砸進老人身體，不到片刻就被吸收殆盡。

　　老人自信滿滿，可當真切感受之后，面色驟然劇變，似乎預感到要發生什么，急急捂住嘴巴，可惜終究慢了半步，一道令人牙酸的怪音，完完整整飄了出來。

　　中年面試官與女性面試官紛紛一愣，下意識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見詭異，這種聲音他們都很熟。

　　江牧稍稍咳嗽，補充一句。“我這秘術能讓被治療者身心愉悅，特別是人類……效果尤為拔群。”

　　中年面試官有些繃不住，偷偷看了眼老人，扭過頭裝看不見，雖然竭力忍耐，但那微微聳動肩膀已經出賣了他。

　　女性面試官掩嘴一笑。“小家伙，你未來妻子一定會幸福。”

　　老人終于緩過來，想起那詭異感覺，六十多年老臉一紅，忍不住瞪了眼江牧。“就你了！”

　　江牧瞬間大喜，他還以為面試非常麻煩，要分什么初審、復審、終審，沒想到直接就被敲定。

　　老人擺了擺手。“先別急著高興，接下來一個星期，你得跟著熟悉流程、細節，鐘表怪非常珍稀，務必要做到萬無一失。”

　　江牧趕忙點頭。“嗯，我記住了。”

　　“這次實驗很重要，你回去將其他事情推了，全程不得離開這兒，直到實驗結束才能離開。”

　　“好，沒問題。”

　　江牧干脆利落點頭，緊接著隱晦提醒。“咳……我剛從羊圈出來，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不知道能不能……”

　　中年面試官頓時臉黑。“實驗還沒開始，成敗還沒定論，你就想預支報酬？”

　　老人笑了笑。“預支薪酬不符合流程，我們也沒這個權限，但你不需要擔心，這兒住宿、餐廳全部免費，并沒有花錢的地方。”

　　江牧松了口氣。“那就好，我也是怕餓死了，撐不到實驗那天。”

　　女性面試官忍俊不禁，隨手翻了下電腦。“看你身份卡信息，是從A區出來的吧？”

　　江牧點頭。“嗯。”

　　“膽子倒是真肥，剛從羊圈放出來，就敢跑來參加這種大實驗。”中年面試官皮笑肉不笑。

　　“我也不想來，只是組長非逼著我來，我一只小羊羔有啥辦法？”江牧聳了聳肩，半真半假吹起虎皮。

　　老人愣了一下。“你說的應該是小蟬吧？”

　　江牧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她姓什么？”

　　老人神色慈祥。“姓岳，山岳的岳。”

　　“岳小蟬？”

　　江牧小聲念叨，第一次得知妖冶女真名，有俊不禁，感覺有些可愛。

　　聽到岳小蟬三字，中年面試官收斂不少，閉上嘴沒再亂開腔。

　　老人卻沒怎么在意。“你先回去吧，盡快將事情處理好，這邊時間比較緊急。”

　　“好。”

　　江牧應了一聲，其實也沒啥事，就是回去跟王重、關銀屏說一聲，以免他們擔心，順便將蝶幼蟲托付。

　　實驗一旦開始，不相干生物就要強制驅逐，沒有人陪在身邊，江牧怕蝶幼蟲孤單，干脆交給王重、關銀屏，他們都有靈獸，閑暇時可以一起玩耍。

　　……

　　羊城，一號實驗室。

　　江牧來了七天，實驗流程已經熟悉，操刀自然沒他的份，只要維持治療能量穩定，保證鐘表怪安定就行。

　　鐘表怪的外貌跟它名字一樣，看起來像個大吊鐘，臉上刻著指針，眼睛無時無刻都在轉圈，顯得十分呆愣笨拙。

　　江牧站在助理位，蓄勢待發，目光卻在偷偷打量，觀察整座實驗室。

　　這是一間無菌房，不存在灰塵，參與者都被手術服包裹，呼吸都采用氧氣罩，一塊裸露皮膚都看不見。

　　包括江牧在內，共計六人一獸，三位操刀手，一位治療師，一位替補治療師，最后就是鐘表怪以及它的契約伙伴，一位叫做李厲的十七八歲青年。

　　三位操刀手并不陌生，就是江牧面試那三位，女性面試官叫做藍潔，威嚴中年叫做陳鎧，和藹老人全名喚作趙正霆。

　　替補治療師是個老頭，胸口工作牌的名字是錢招財，白發蒼蒼，看起來和和氣氣，哪怕給江牧這毛頭小子做備胎，也不見有什么不高興。

　　唯有李厲面色陰沉，十分懷疑看著江牧，如果不是三名主刀壓著，估計死也不會同意。

　　江牧沒有在意，畢竟這算正常情緒，手術失敗，他們這些人頂多被問責，拍拍屁股走人，李厲與鐘表怪締結契約，靈魂必定要受到牽連。

　　“開始吧！”

　　趙正霆沉聲開口，神色肅穆掃視眾人。

　　江牧立馬集中精神，面色凜然，手中治愈能量凝聚，持續落在鐘表怪軀體，不敢有一絲懈怠。

　　鐘表怪被打了麻醉，原本處于沉睡狀態，治愈能量進入體內，卻并沒有醒來，愜意打起呼嚕，十分享受這種感覺。

　　三名主刀默契對視，均從對方眼中看出喜意，這次安撫鎮定，果然跟之前并不一樣。

　　替補治療師錢多財，好奇看了眼江牧，雖然之前有過磨合，但并不是拿鐘表怪來試手，此時真正動手，大家懸著的心才真正放下。

　　治療能量散發氤氳光線，趙正霆不再耽擱，穩穩落刀，鋒利刀片劃過鐘表怪皮膚，還沒等眾人看清，傷勢一閃即沒，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鐘表怪·時間溯源。

　　“小厲，配合一下。”

　　陳凱語調嚴肅，抬頭看著李厲。

　　“好，好的……”

　　李厲不敢忤逆，心意相通，很快就將鐘表怪說服，開始主動控制時間能量。

　　趙正霆一語不發，手術刀落下，順利劃開外表皮肉，因為鐘表怪的配合，沒有再發生任何意外。

　　鐘表怪已經醒了，眼睛不停轉圈，神色迷茫看著眾人，不明白這些人為什么要拿刀子割它，它非常想要反抗，可是李厲說要配合，不許發動一絲時間能力。

　　江牧做為幫兇，自然也落在鐘表怪視線，但它并不憤怒，因為身上并不會疼痛，反而有點酥酥麻麻，比上一次好了非常多。

　　上一次？

　　鐘表怪看向錢多財，它記得就是這個人，治愈能量非常強勁，也在努力安撫自己，但那種刺痛依舊無法忍受，本能發動了時間力量。

　　時間回歸原點，一切傷痕消弭無蹤，但只有鐘表怪自己知道，它的部分器官已經壞了，很多能力變得不順暢，那些本就是時間之源，一旦損壞，時間也無法將其復原。

　　鐘表怪并不在乎，因為李厲說了，無論如何都不許反抗，只有研究成功，他與它才能徹底解脫，離開這黑暗的地下城。

　　江牧不知道這些，也不想知道這些，世間對錯本就在一念，就像他與蝶幼蟲，哪怕心中萬般不愿，可為了那渺茫的希望，依舊在它身上動了刀子。

　　江牧救得了一只蝶幼蟲，可這基地又何止千萬只蝶幼蟲，哪怕他自己，也是這千萬只蝶幼蟲中的一只。

　　治療光暈持續不停，源源不斷沒入鐘表獸身體，這比江牧以前在實驗室難上無數倍，因為需要掌控一個度，不能讓傷勢復原，又要將生命線穩定在安全閥值。

　　“要不要幫忙？”

　　錢多財悉心詢問，隱隱感覺江牧趨于不穩，并不是治療能量不足，而是精神持續緊繃，導致控制力無法保持精細。

　　江牧輕輕搖頭，并不是逞能，而是自己有辦法解決，不管周圍幾人注視，治療能量稍稍分出一道，緩緩引入自己軀體。

　　廝～

　　來自靈魂酥麻感，自內而外，伴隨大家都熟悉的豬叫，稍稍升起的緊張情緒為之一空，就像三伏天喝了一杯冰汽水，里里外外透著舒爽。

　　治療能量再次穩固，手術有條不紊進行，各種精密儀器一一上陣，形形色色、眼花繚亂，幾乎都是江牧沒見過的。

　　然而對比鐘表怪身體，這些玩意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哪怕江牧早有耳聞，但見到鐘表怪身體劃開，露出內部景象之后，依然忍不住頭皮發麻。

　　無數細小器官密布，有的肉眼能見，有的微不可察，有的錯落有致，有的雜亂無章，有的成分是血肉，有的像是金屬，更多是是未知神秘物質，根本叫不出名字。

　　江牧只看了一眼，就感覺頭暈眼花，有種想要嘔吐的不適感，似乎這些東西根本不是給人看的，貿然窺視，將要引發未知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