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真渣,你姐她還能……”
凌向怒極。
從小到大,迎接他的從來都是鮮花和掌聲,何時被人辱罵過。
他指了指梅子,又瞅了眼顏蓉,強咽下差點脫口而出的半句話,生硬地別過臉去。
臉上除去怒容,似乎還有著深深的隱忍。
這時,恰巧護士聽到聲音進來,喝聲斥道:“吵什么吵?要吵去外面,這里是醫(yī)院,不要打擾病人休息?!?p> 凌向抬眼掃了一圈其他病床,吞了吞喉嚨,轉(zhuǎn)身快步離去。
走出門后,他又折頭進來。
“這婚,老子不離了?!?p> “老子是渣男!”
“將來……”
凌向深深地看了顏蓉一眼,意味深長地丟下一句【你別后悔】,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顏蓉?zé)o暇細想他話里的意思。
博覽會的開幕式已經(jīng)結(jié)束,車也撞壞了,她再不抓緊時間趕過去,今年一個訂單也別想簽到。
沒有訂單,公司就只能關(guān)門。
妹妹的學(xué)費,兩個女兒的生活費、補課費,興趣班費用,姥爺?shù)尼t(yī)藥費,還有房貸、車貸、信用卡賬單、水電費、物業(yè)費……
顏蓉不敢再往下想。
“梅子,簡單收拾下,我們回去了?!?p> 她一邊催促梅子快去辦出院手續(xù),一邊找出手機訂火車票。
“姐,醫(yī)生要你住院觀察48小時,現(xiàn)在還不能出院。”
“一沒骨折二沒昏迷,不用觀察。”
為了證明身體沒問題,顏蓉還原地做了幾個高難度的瑜伽動作。
“姐身體沒問題,你不用擔(dān)心姐?!?p> “辦完手續(xù),你先回去上班,姐去蘇市一趟,明天回來。”
梅子知道自己勸不住這個執(zhí)拗的姐姐,轉(zhuǎn)身就要去找主治醫(yī)生過來。
聽到顏蓉說要去蘇市,她又站回了原位。
她知道姐姐為什么拼命,也知道姐姐不該不愛惜身體,但她說不出【健康是最大的財富,錢賺的再多,身體垮了,也是一切百搭?!窟@種勸慰的話。
生活的生存之道,物質(zhì)才是生存之本。
而窮病,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病。
“姐,我已經(jīng)畢業(yè)了,我可以自己賺錢的。我去找?guī)熃愫蛶熜謧儯嘟訋讏鏊交?,能養(yǎng)靜靜和欣欣的?!?p> “蘇市離江浦一百多公里,從醫(yī)院到高鐵站二十八公里,姐,你的身體受不了的。你就不要去了,留……”
“錢的事,還用不著你操心?!?p> 顏蓉直接打斷了梅子的話。
“你們臺里三令五申不允許主持人私下接私活,你好好實習(xí),多跟著前輩學(xué)經(jīng)驗,爭取通過三個月的實習(xí)考核,留在臺里?!?p> 她決不允許妹妹重蹈她的覆轍。
現(xiàn)在大學(xué)生就業(yè)形勢這么緊張,好不容易才爭取來實習(xí)機會,豈能因為她自毀前程。
“好日子眨眨眼就過了,壞日子咬咬牙也過了,日子就是如此,好壞都會過去?!?p> 訂好車票,顏蓉起身走到梅子面前,用手為她輕輕整理著耳邊散亂的碎發(fā)。
“公司的流動資金確實緊張,姐能解決?!?p> “不要擔(dān)心姐,也不要胡思亂想,回臺里好好工作。”
“姐是不會隨意犧牲自己的身體健康的。姐還要看著靜靜和欣欣長大成人,看著你成家立業(yè),做那廣場舞里最美的老太太呢?!?p> 一扭臉,看到病床床頭柜上的錢。
兩張紅的,一張綠的,不多不少,二百五。
顏蓉先是愣了幾秒,隨即‘噗嗤’笑出聲。
她不是氣急反笑,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覺得可笑。
準確的說,是可悲。
多么好的老公啊,老婆出車禍住院,身家千萬的總裁老公給了二百五……
全天下大概沒有比凌向更奇葩的男人了。
真是極品中的極品。
當(dāng)初怎么就瞎了眼,會愛上這么個男人。
而且,還一愛十多年,愛的深而無底……
梅子正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說服姐姐留在醫(yī)院。
突然聽到姐姐的笑聲,一臉詫異地看過來。
一看到錢,臉色陡然一變。
梅子一把抓起,攥在手里,氣氣地問道:“這是凌向那個死渣男留下的?”
“250,他這是糟踐誰呢?”
“欺負咱姐倆兒娘家沒人了是吧!”
說話的功夫,人已卷出病房。
“梅子不值當(dāng)?!?p> 顏蓉想叫住梅子。
追出病房,長長的走廊上已經(jīng)沒了梅子的身影。
十年了,為了當(dāng)好妻子,做好合格的兒媳婦,成為稱職的好媽媽,她拼盡全力。
唯獨沒為她自己活過一天,哪怕是一小時。
凌向出軌有外遇,她不是沒有感覺,只是不敢面對。
總是用各種理由做借口,騙自己相信凌向是愛這個家的。
她甚至還愚蠢的認為,男人出軌只是一時沖動,等他玩累了,遲早都會回來的。
很多時候,真相比謊言更殘忍。
一場車禍,撕開了她不愿面對的真相,也讓她看清很多東西,尤其是婚姻。
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愛情,不被父母接納的婚姻,注定不會天長地久。
從收到凌向的離婚通知,顏蓉心里就憋著一口怨氣。
不去離婚,除了急著趕時間去參展,就是甘心讓小三輕易上位。
但是經(jīng)歷了一場車禍,顏蓉的心境發(fā)生了變化。
再美好的婚姻,都抵不過現(xiàn)實的殘酷。
何況,生活是不會因為婚姻的失敗而停止。
她還有女兒和妹妹要養(yǎng)。
也不想,把自己的一生耗死在這段名不符其實的婚姻牢籠中。
誰離了誰,不能活!
地球離了誰都照樣轉(zhuǎn)。
人一旦想通了,就什么都能放下。
顏蓉沒有等梅子回來。
她給梅子發(fā)了條微信,打車直奔火車站。
緊趕慢趕,終于趕在閉館前趕到會場,順利簽下三筆訂單。
訂貨量雖然不大,卻也解了公司的燃眉之急。
第二天早上,七點——
顏蓉化著精致的妝容,換上平時最舍不得穿的裙子,直奔民政局。
成年人的日常,就是深夜奔潰哭泣,天亮?xí)r閃亮奔跑。
臨出門前,顏蓉給凌向發(fā)了條微信。
“昨天意外情況,耽誤了。今天早上九點,民政局來辦手續(xù)?!?p> 消息發(fā)出后,凌向已讀,沒有回。
顏蓉在民政局門口,等了足足三個多小時。
等得工作人員都下班了,凌向還是沒有現(xiàn)身。
等待期間,顏蓉打了無數(shù)個電話,發(fā)了無數(shù)條微信。
電話始終都是無法接通,微信更是渺無音信。
顏蓉?zé)o語透頂,只好給梅子打電話。
“你有沒有找過凌向?”
梅子剛剛碩士畢業(yè),在電臺做夜間欄目實習(xí)主播。
接到顏蓉電話時,剛下播,正在睡覺。
她抱著枕頭,睡眼惺忪地回答,“有,但是我沒追上他。怎么了,姐?”
“約好九點來民政局辦手續(xù),他沒來?!?p> “我打了一上午電話,就是聯(lián)系不上。電話無人接聽,微信也不回。”
顏蓉很是郁悶。
“什么?”
梅子驚得彈起來。
“姐,姐,”
她一手抓起床頭柜上的眼鏡戴上,一手撓著亂亂的頭發(fā),急急匆匆換衣服。
“你說凌向那死渣男,會不會真打算耗死你啊?姐。”
經(jīng)梅子這么一提。
顏蓉也想起了凌向昨天在醫(yī)院里臨走時撂下的話。
但她還是斬釘截鐵地說出兩個字。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