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除夕大宴之前，云凝一直在養病，她看著定遠侯被降爵，看著葉氏求情，最后降為末等更衣，她想起了與這一家子初見的場面。到底是皇宮改變了她還是她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娘娘，這是最后的一副藥了。”汐玖捧著碗上來。云凝一口氣喝了下去，很苦。

　　吃了一顆蜜餞果子，甜味兒慢慢散開，云凝接著拿起書看著。“娘娘真不參加除夕大宴了？”花姑姑還是鼓起勇氣問了出來，其實這也是皇帝想不通的一點。明明身體調理的差不多了，為何不去？這不是坐實了外面的傳言嗎，說貴妃已經命不久矣了。

　　“姑姑，我如今的身體還是虛弱的很，就不勞心勞神去赴宴了。”其實云凝是還沒有想明白，日后到底該以什么面目出現在眾人面前，她知道了那些往事，不知道該怎么放下。

　　“既然不舒服，那就不要去勞心勞神了。”原來是上官熙來了，自打云凝醒來，他三日里總有一日會來陪陪她。

　　“皇上今日倒早，想必是政事不忙了。”今日大家都準備著過年了，自然也是沒什么事情的，云凝這一說，也是隨口。

　　上官熙很是熟練的坐到她的對面，如今這兩人連見禮都省了：“這藥味兒還是這么大，左醫令說這是最后一副了，你吃著感覺如何？”

　　“這幾個月每日不是這副藥就是那副藥的，哪兒還分得清好與不好呢？”今日皇帝應該去皇后那邊，云凝算著時間，最多再留一個時辰就該去了。他還特意繞過來看看她，心里頗有些不是滋味。

　　上官熙摸著她的頭，因是在屋里，她就隨意的散著頭發：“快些好起來吧。小七這幾個月乖覺的很，每日偷偷跟著哥哥們練武，就是要保護母親。小嘉兒每日帶著小九去福壽宮，說是為你盡孝。倒是你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很多人都為你擔著心呢。”

　　移開了兩人中間的小桌子，云凝放肆的把頭枕在上官熙腿上：“孩子們都很乖，那也是我教導的好。”

　　見著熟悉的神情回來，上官熙沒由來的松了一口氣，這幾個月他能感覺到云凝對他有淡淡的疏離，不知道緣由。如今她這樣傲嬌的樣子才是熟悉的她，他一手順著云凝的頭發，一手揮退了眾人：“這是又想從我這兒要點什么了？”

　　“并未。今年皇上給我的東西很多很好，怕是連皇后都不及的，我還怎么敢問你要東西。不過是想起了幾個孩子，聽說皇后已經準備著采選太子妃的事情了？”太子轉過年才十三歲，這么著急？

　　“太子妃是未來的國母，人品教養都該是最上等的，本就該早些采選，明年已經算晚的了。”皇后已經去掉了很多人家，但是手頭還是有二十幾位，可見其慎重。

　　上官熙突然想到了什么：“對了，你哥哥的長女和太子也是年齡相仿，如今她的名帖也在皇后那兒。”云侯之女，貴妃之侄，自然也是名門之后。

　　云凝梗了梗，云家女兒不會是龍祁的下一任皇后，照著如今的情形，皇后也不會待見云家女：“是嗎。”

　　“聽見這個消息，你似乎很不高興。”上官熙有些明白她的擔憂，不過在他的想法里，就算不做太子妃，太子側妃也很好啊，就像云凝現在這樣。

　　“我不愿讓云家的姑娘像我一樣，陷在這里，差一點就失了本心。我的運氣好，才會碰上皇上這樣的。若是她們沒有這個運氣也沒有這個本事，會不會是下一個葉氏呢？”想了想，云凝坐正了身體，還是把自己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上官熙有些好笑的看著她：“云家就這么漠視富貴，不想守著這侯府的傳承？”

　　“富貴不是靠嫁女兒維持的，是靠真本事守住的，紈绔子弟終究會敗了家業。”這也是云國覆滅的緣由。

　　上官熙點頭算是認可，兩人又聊了一會兒，上官熙方才去了鳳鳴宮。“汐玖，過完年，傳云侯女眷入宮。”這件事情，她一人說了不算。

　　這是云凝第一次缺席除夕大宴，宗室里有點眼色的都閉嘴不談，后妃們也很是乖覺的閉緊了嘴巴。皇上倒是看著很是開心，這么看來貴妃的身體應該沒出什么問題。

　　這些年，善彈箜篌的如歌姑娘出落得越來越大方，這眉眼之間都有了魅色，倒是被陳王相中，帶回了府，不過今日怎么被陳王帶過來了。“皇上，如歌這幾日練了首新曲兒，臣想著你也很久沒有聽如歌彈箜篌了，正好今日帶過來，助助興。”

　　都說陳王寵愛如歌，這不還是把她當樂師用嗎？這可不算是寵愛吧。如歌面色不變，依舊給大家行了禮，才開始她的表演。陳王妃本來看見陳王帶上她還有不滿，如今把不滿都去了。看她還有什么臉在府里耀武揚威的。

　　“確實不錯，如歌這技藝也算是練出來了。”上官熙對于這個姑娘沒什么別的意思，真是單純喜歡她的一手好技藝。

　　“多謝皇上夸贊，這新曲兒原是貴妃娘娘交代了做的，可惜今日娘娘不在，未能奏與娘娘聽。”如歌有些惋惜。

　　上官熙有些意外：“貴妃交代的？”那這事兒陳王知道嗎？陳王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不過他大約是知道的吧。

　　“是。不過這也有半年了，奴婢愚鈍，這才奏出來。”貴妃半年前給她的半面曲譜，她試著去復原了一下，可惜這半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到現在還沒有時間奏與貴妃聽。

　　“既然是貴妃的要求，皇上，不若讓如歌去流華宮一趟，也算全了貴妃的念想。”皇后倒是大度，她如今賢后的樣子是越來越足了。

　　“皇后娘娘多慮了，貴妃聽這曲兒都聽膩了，如今啊，只聽說書的。”淑妃笑著看了如歌一眼，想借著貴妃的名頭博陳王的寵愛？還想在皇上面前提一提陳王與貴妃，她是何居心？

　　“怎么回事？”上官熙倒是不知道還有這出。

　　淑妃笑的清淺：“臣妾好幾個月前，就陪著貴妃聽過這曲兒，說是把譜子給了教坊司的，讓她們練著。那個月啊，流華宮里頭閑了就喊她們來，不出三日貴妃就膩了，說是不想再聽了。”

　　倒是符合她的性子，上官熙搖頭一笑：“既然貴妃不想聽了，那你就退下吧。”

　　陳王妃很是快意，原來是借著貴妃的名頭做這些事情，可惜啊，貴妃是你能拿來用的嗎。玩兒脫了吧。“王爺，這瓊酒后勁兒很足，還是少飲些吧。”

　　陳王臉色微微有變化，只是不太明顯，只有坐的近的陳王妃看見了。瑜德太妃今年特許進宮，坐在太后身邊，看著兒子把自己的妾室推出去當中表演，臉色不快，現在又被這樣一說，更是難堪。她何時受過這樣的氣，想起先帝在世之時的風光日子，太妃敬了太后一杯酒：“許久不見姐姐了，姐姐風采依舊。”

　　太后回敬她：“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只管保重自己就好了。”

　　這番紛爭雖然又波及了云凝，但是她早早睡下了，不知道此間劇情。宣和十一年的腳步，慢慢的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