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已至亥時,臨巷別院。
院子里四處散落著來不及打掃的黃葉,冷風肆意而過,將落葉卷起,飄蕩了幾秒又落下。
林若水被突然襲來的涼意刺得打了個寒戰,她只著一件單衣,比平時更顯單薄。
屋里傳來冬至的聲音,她注意力全在遠處蒼青色的天空上,沒答復冬至。
片刻,遠處傳來聲響,一聲接一聲,伴隨聲響,那片天空被絢爛煙火占領,五顏六色,煞是好看,只是光下映著的,是林若水再蒼白不過的臉。
“小姐,天氣涼,進屋吧。”林若水身子骨差,冬至擔心她站在院中受風,但又不敢勸,這會兒見皇宮那邊放起了煙花,她才大著膽子上前。
林若水攏了攏披風,沒依言收回目光,轉而問道:“今日可是登基大典?”
“是。”冬至又想勸,“小姐,先……”
“你去歇著吧,我再看一會兒。”林若水知道她要說什么,出言打斷了,見她還不甘心,又道:“去吧。”
冬至走后,林若水又站了片刻,才轉身走進內室。
外面的聲響還沒停,煙花比之前更絢爛些。
林若水仰面躺著,半刻,苦笑了一下,一滴眼淚由眼角滑進脖頸。
她扭頭去看春凳上亮著的油燈,伸手將紗帳的一角搭在燈盤中,閉上雙眼。
迷糊間,她看見幾人攜手向自己走來,瞬間紅了眼眶,“爹,娘,大哥,二哥。”
她奔向那幾人,沒走兩步,前一秒還在微笑的幾人卻突然消失,只剩下一道白影,那白影似乎在笑。
屋外喊著走水的聲音越來越遠,那白影也越來越淡,火勢只增不減,白影立于大火中,林若水向前,想看清白影的長相,但濃煙熏得她睜不開眼。
……
“小姐,小姐。”立夏將林若水從夢中喚醒,幫她理了理被汗水浸濕得頭發,一臉擔憂。
林若水怔怔地看著立夏,半刻,回過神來。
是了,她回到十五歲了,皇上沒賜婚,大哥沒從邊疆回來,將軍府一片祥和,就連前世為自己擋箭枉死的丫頭,現在也好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她醒過來一月有余了。
從母親梁氏那里得知,她與二哥林若宸嬉戲打鬧,不慎撞上桌角昏迷,記憶里,上一世并沒有這一環,想必這是上天為她的靈魂尋了個機會。
醒來后,她常夢見那場大火,還有那道白影,只是不管她靠得多近,白影的臉就像被白霧糊住一樣,怎么也看不清。
她還是同林若宸打鬧,陪梁氏禮佛,在林致面前撒嬌,那十年的經歷卻像是她晚間的一場夢,只是痛苦太真實,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不能重蹈覆轍。
她一直在計算日子,距離前世皇上賜婚已經過去半個月了,而這一世,還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讓林若水有些驚慌,她擔心自己的重生會打亂這一世的時間線。
“立夏,今天是什么日子?”林若水理了理衣襟,撐著榻沿起身。
立夏扶了一下她的手臂,“五月初一。”
林若水點了點頭,沒算錯,果然還是有影響。
立夏退了一步,立在林若水身側,兩人還沒來得及動,冬至急急忙忙的跑進院子。
“小姐,小姐,圣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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