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下，卑越軍士氣高漲，馬蹄肆意踐踏在大炎疆土。
永安城上，守軍士氣低落，僅有的二十幾駕穿云弩擺放于城墻，另有十架穿山弩，七十弓箭手一字排開，嚴陣以待。
旦圖出于對云中仙的警惕，早早退到百丈開外，命令也是由親信傳達。
“各位……各位英雄好漢，”永安知府氣喘吁吁地爬上城樓，艱難地向孔真玄等人抱拳：“感謝各位守城之恩。”
看著眼前大肚便便的知府，大多數人抱拳回了一禮：“這都是我輩應盡義務，知府大人不必言謝。”
孔真玄象征性地拱手后便不再多言。
知府汪祥注意到這一點，但也不多加理睬，而是朝所有人笑著說：“各位好漢，想來腹內空無一物，也是有些饑餓了。我略備了些酒菜，不如……”
說到這，許多人都露出笑容。覺得這知府不擺官架子，還挺會來事兒的。
可汪祥還沒說完，孔真玄就打斷了他：“我看就沒那個必要了吧。”
眾人紛紛側目，汪祥臉上的笑凝固了剎那，氣氛一時間十分尷尬。好在汪祥像是沒事人一樣，仍然笑得燦爛：“既然這位少俠說不了，那本官也不好勉強。”
汪祥一眼就看出許多人對少年的決議反對，但似乎礙于少年的身份，所以不能直言。
只是，汪祥總感覺這少年對自己抱有一種很強的戒備心。
難不成，他知道了什么？
不動聲色地，汪祥腦海里想了想，昨夜確實覺得有些被窺視的感覺。這種事可不得馬虎，無論究竟是不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汪祥隨意瞥了眼一邊親信，他立即會意，到汪祥耳邊裝作說事。
“本官還有軍機要事處理，還請諸位替某暫時照料此處。將士全憑……”
汪祥的停頓意思很明顯，我不打擾你們為國效力，所以我放寬權限給你們，但你們總得找一個能主事的出來，擔當大局吧。
“依我看，此事由孔少莊主掌管，定能做得滴水不漏。”
也許之前會有人不服氣，可云中仙一出手，什么事都沒有了。這等高手要自己的命，只是剎那的事情。
少莊主，姓孔？看來是清風莊的人了。
“那就由孔少莊主主持大局，本官先行一步。”
誰也不知道汪祥到底去干嘛，畢竟眼前卑越軍攻城，還有什么軍機要事比這更重要。可民不與官斗，他們自然不敢有疑議。
汪祥看似急匆匆地走了，但他的親信仍站在城樓上調度守軍。
街道上站滿了人，都眺望著城樓，眼神里有極大的恐慌。永安城安寧了許久，難得的平靜最終還是被打破了。
只有從前經歷過那次平川之戰的老人才顯得從容不迫。
他們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
汪祥才下階梯，一幫人就圍過來詢問“大人，卑越軍隊真的打到永安了嗎？”之類毫無意義的問題，他們內心還抱有一絲可笑的希冀。
汪祥不做回答，身邊的衙役為他開路。在百姓眼里，這便是默認。
一時間，永安城內恐慌的氣氛蔓延開來。有人傳，永安城面對十萬的卑越軍隊，馬上就要被攻克，他們還發布了洗城的命令，呼吁大家趕快另謀出路。
群情激奮下，不少人收拾家當，跑到府衙門口，揮舞著拾來的木棍，庖廚里的刀具，要求打開西城門放人。
縱使汪祥派人出來解釋，卑越軍已經將永安包圍，可仍舊有些人執意要開西城門。
府衙的公堂之上，汪祥親信走過來對他說道：“大人，消息已放出去了。”
“很好。”
汪祥在暗紅的木案上鋪開上好的竹云紙，此紙產自惑江以南青州境內，是一等一的名紙。一刀紙要紋銀十兩。
提起筆，汪祥筆走龍蛇，行云流水地寫下一個“贏”字。
“安排人下去，把另一份飯菜原封不動地送到城樓上，給那群武夫。下過藥的那份倒掉。記住，不要讓人發現。”
親信允諾聲，趕忙退下去了。
“清風莊的人竟然來永安了，看來這里有一場巨變。要多做準備啊。”
汪祥邊說著，繼續于竹云紙上寫下幾個字。
公堂里響起洪鐘般的聲音：“暫時不要動手。如果可以，放棄這次動作，全力守下永安城。這里會是新的戰場。來的人太多太雜，萬一出了什么事，被三圣那幾個老東西查到點什么，事情就更難辦了。”
“箭在弦上，還能收手嗎？”
“這是那位的意思。”
汪祥手里的筆頓了頓，墨色逐漸暈染開。
“我定然照做。只是清風莊那小子似乎知道了什么。”
那聲音也沉默了，良久才開口：“云中仙一直守在他身邊，此人動不得。尋找機會，撇清關系。柳天陰已經帶兵來援，只要擒住卑越二王子，他也不能怎樣。”
寫著寫著，汪祥的心愈發的亂，那支價值百兩的筆在他肥胖的手里被折斷。
汪祥害怕，事情敗露后，他會被當成棄子丟出棋盤。
“來人！”
剛才出去按汪祥指令辦事的親信立刻沖過來，跪在地面。
“調動所有人手，府衙的，那幫世家豪紳的，哪怕是去征兵抓人，也要給我頂上去，把永安守住！”
親信早年間，汪祥落魄的時候就跟著他。對此人的脾性十分了解，向來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城府極深。能讓他也動容如此的事定然十萬火急，不敢絲毫怠慢，調集所有人手，直奔永安最大家族趙家。
到趙府門前，一個看門仆役立馬將他攔下，但看見氣勢洶洶的差役頓覺不妙，也害怕地退幾步。
“不知道官爺您來我們趙府是做什么的？我們老爺和你們汪大人可是過命的交情。”
“哦？過命的交情？我怎么不記得了？”
原是汪祥怕親信的面子不夠大，于他出門后，又讓人抬了轎子趕來。
掀開簾子，汪祥從四個漢子抬的木轎中走出，頭上還戴著次冠。仆從再沒有眼力見也知道汪祥的身份，迅速轉身去通報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