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徐徐拉動的馬車上，凜若隨后被寧現庭的話拉回思緒。
記得他上一次見到這種萬人空巷的盛況時，還是皇帝登基不久微服私巡菁陽城。
只不過，百姓后來才知道他就是當朝皇帝。
而如今再次看到這番盛大的景象，寧現庭心中不禁浮起一番感慨。她的影響力不輸任何人！
“凜若，這一次你可是挽救了菁陽城千千萬萬人的性命，你是真正的有功之臣。”
寧現庭笑著對凜若說道，眉眼間的笑意也愈發和藹可親，好似一位言傳身教的父親夸贊自己的女兒。
聽到寧現庭這般稱贊，凜若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她回笑著說道：“此次多虧跡恒陪伴，他在很多方面都幫了我許多。”
說著，凜若便抬眸看向了寧跡恒，真情灼至的眼眶里盛滿深情。
見凜若第一句夸的就是自己，寧跡恒立即挑眉接話道：“這不是職責所在嘛！”
看著寧跡恒耳根微微發燙的模樣，又看了看他輕斂的眼眸，寧現庭頓時看出了兩人現在的狀態。
好小子，他就知道！
想到這里，寧現庭稍稍斂了斂嘴角的笑意，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不正經。
倏然，凜若似乎想到了什么，嚴正地問道：“對了丞相，此次瘧疾一事，皇帝為何派您前來？難不成他還對上次的事耿耿于懷？”
聽到這里，寧現庭頓時收起了笑容，頗感無奈地說道：“我與皇帝之間早就有了隔閡，上一次的事不過是一個導火索。”
“他此次派我去菁陽城，不過是給我個教訓，以此殺雞儆猴，在朝堂之上重立他的威信！”
“爹，皇帝這次實在太可惡了！這明擺就是昭告天下人，皇帝在給丞相一個下馬威！這日后，您在朝堂上的處境怕是艱難。”
寧跡恒憤憤不平地說道，拳頭也不禁攥了起來。
倘若他不是皇帝，他真想揍得他求饒連連，哀告賓服。
皇帝竟為一己之私，公然不顧他與丞相這么多年的情誼。他怎么都沒想到皇帝會這么無情！
“或許，是時候退位讓賢了。”寧現庭嘆了嘆氣，若有所思地說道。
他的眼里盛滿了留戀與不舍，倒不是貪戀這份權力，而是不舍那些千千萬萬百姓殷切期盼的神情。
也正是這份信任，他披星戴月，夜以繼日，只為不辜負這份信賴，不改變自己憂國憂民之心。
“大不了這丞相咱就不當了，做官有什么好！”寧跡恒赫然而怒地斥責道。
“不僅要背負朝廷使命，還受皇帝欺壓。這天下就沒有這樣任人擺布的道理！”
他對這些假仁假義，言行相詭的朝廷早已是厭煩疲倦。
倘若給他選擇的機會，他寧愿成為一介市井之民。雖生活貧苦，卻也活得灑脫，活得自由。
寧跡恒越說越激動，顧盼神飛的眼眸里頓時失去了光彩，泛起了條條血絲。
從種種跡象來看，寧跡恒對皇帝早已是藏怒宿怨。
他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的母親當年是失足落水！
而且是在皇宮里落難，自己母親的死絕對與皇帝脫不了干系！
這也是多年來，他雖飽讀詩書，才華橫溢，卻從不進行考試入朝為官的原因。
“跡恒，話可不能亂說！”聽到自己兒子的怒語，寧現庭立即斥責道：“你可以不入朝為官，但基本的君臣綱常，我們還是要懂得！”
寧現庭三人雖坐在馬車上，但身后畢竟跟隨有皇帝安排的監察官，隔墻有耳。
如果他刻意偷聽，那這些言論足以讓整個寧府都不復存在！
“爹，我就不明白了，皇帝如今都這樣對您了，您怎么還幫他說話？”寧跡恒怫然不悅地說道。
他就不明白了，為什么他是一個不明是非的昏君，還有許多大臣盡忠！
聽到這里，寧現庭嘆了口氣，刻意壓低聲音說道。
“跡恒，他既然為昭南國的皇帝，我們這些臣子自然應當效力。不為這江山，也該為這百姓。”
他何嘗不知道寧跡恒所說的閑散逍遙，但他既為丞相，身上擔負的就是萬民的責任！
倏然，凜若皺著眉頭，小聲地問道：“丞相，在您心中有沒有合適的太子人選？”
此話一出，頓時讓寧現庭驚了幾許。皇帝正值壯年，最反感的就是大臣提出立太子一事！
他既怕眾臣危及他的江山，也怕自己的兒子篡奪自己的權位！
“凜若，你怎么突然問這個問題？皇帝的心思你也知道，對于這件事情，他最忌諱。”寧現庭雖是疑惑，卻還是小聲回答道。
言罷，凜若笑了笑，清涼明燦的笑容仿佛能一掃他人的憂愁。
“丞相，您只管告訴我，這最合適的太子人選是誰？”
見凜若執意要問清楚，寧現庭也不覺厭煩，開始認真地思考。
最合適的太子人選！
突然，寧現庭的腦海中浮現一個身影，他立即對凜若說道。
“二皇子趙京淵倒是人品貴重，歷練有成。在眾多皇子之中，二皇子是最盡人意的太子人選。”
聽到這里，凜若頓時松了一口氣，心里也不知不覺輕松了許多。
此次菁陽城蒙受人為之災，皇帝為了揚立自己的威信，不惜拿整個菁陽城的百姓做賭注。
他沒有派送物資，更沒有遣送人力。他只管高坐在朝堂之上，聽著眾臣對于大肆贊揚，阿諛奉承！
他篤定凜若一定會完全醫治好瘧疾，所以他特意讓寧現庭乘坐轎攆去往菁陽城。
轎攆的速度何其慢啊！
皇帝根本就沒有打算讓寧現庭治療瘧疾一事，他的做法，不過是在給寧現庭敲明晃晃的警鐘！
皇帝要讓寧現庭明白，他的權力、地位、財富、他擁有的一切一切都是皇帝賜予的。
沒了皇帝，他什么都不是！
現在，凜若再也沒有什么后顧之憂。就算殺了皇帝，皇位仍有賢德之人繼承。
昭南國的血液仍會延續！
想到這里，凜若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和平靜。
“丞相，所以對于太子之位，您一定會擁護二皇子趙京淵嗎？”凜若悠悠笑著問道。
“是的。如今是立賢不立嫡，若真有立太子的時候，我一定會擁護二皇子！我相信他會是一位賢明的君主。”寧現庭信誓旦旦地說道。
他看人，不會出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