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緘睜開雙目時,已躺在一張床上,身上蒙著被單。他環(huán)顧四周,大吃一驚——這里竟是崔老拳師的家中!
他苦苦搜尋腦內(nèi)的記憶。記憶截止在易劍一踏臺階,觸發(fā)暗門,他與夏白眼、田湄則落入地下河中。似乎他們就要漂入海中,夏白眼以殘余的內(nèi)力推動水流,讓他和田湄漂向另外一條水道,自己則順流漂到海里去了。當時二人完全無能為力,只有任由夏白眼這樣做。夏白眼的最后一句話似乎是:“四師妹,從你為了我獨自面對白石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舍棄了功名,對你……”后面口的話,他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只是這樣一來,夏白眼恐怕兇多吉少。
他在屋內(nèi)并沒有發(fā)現(xiàn)田湄。表哥要陷害自己,剛剛改變了一點印象的師兄是情敵的同時還慘遭不測,心上人下落不明……這一切事件,讓初入江湖的蔡緘幾乎要崩潰。
“你醒了啊。”屋頂傳息來一個聲音。蔡緘一抬頭,只見一個黑衫蒙面的人倒貼在房梁上,聽那聲音,正是黑無常。
蔡緘渾身緊繃,從床上彈起來,黑無常擺擺手:“你不必緊張。”蔡緘將信將疑,便躺了下去。
不久他站起身,跳下床,把鞋穿好,來到外面。只見崔老拳師的仆人各自忙著手里的活。靈堂之前,卻是跪著一個人。
崔三。這個人竟是崔三。
蔡緘走到他身旁:“崔三!你……”
崔三站起身:“他們原諒我了。”
“什么?”
“他們說崔老拳師生前便一直助人,不宣揚仇恨,如果他們和我計較,崔老先生一定不愿看到。”
蔡緘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他問道:“崔三,你不再恨崔老拳師了嗎?”
崔三搖頭:“不。仇很沒有意義,這是師父說的。”
“我?guī)煾高€好嗎?”
“令師回無常洞了。”
“他們不再打了嗎?”
“聽說是空見長老讓師父放下了仇恨。不管怎么樣,師父說的一定是對的,我定要聽從!”
蔡緘低頭沉默,心想:為何他對于黑無常那么信服,可是連朝夕相處的表哥都要陷害我?我還有什么人可以相信呢?
師父嗎?
他忽然打了一個寒戰(zhàn),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件往事來——
談瑾的行為讓師父很生氣,師父讓自已去對抗談瑾。談瑾把自己險些殺了,師父才出手相救。難道師父竟然想要除掉自己嗎?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又為何要在最后救下自己?他想暗示的是的是什么?或許,秦錦正是要向他暗示:在無常洞之中我才是鬼王,你們只是游魂。又或者,正是要假意救下自己,同時借助談瑾,讓自己永遠也不能習武!
他正詫異于何以自己翻閱師父的書籍,想要學得武功,卻總是不得要領,怎么也學不會那套身法、步法,以及白無常的武功精髓——一招柔中帶鋼的掌法。據(jù)說這一招,是夏濟明被他的戀人打了一掌后悟出的武功。只是這一掌原先一點也不疼。
蔡緘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怎么也煉不成這一套武功。現(xiàn)在他得出的結論是:師父并不想讓他習武,又不想玷污自己收徒不論而武功高倫的美名,所以才借談瑾讓自己內(nèi)傷,再也不能習武,還假意救下自己,不使他生疑,在旁人看來,也都道這是一個關愛徒弟的師父,然后,再與易劍串通謀殺三人,殺人滅口,以防田湄與夏白眼看出來端倪,然后說成是意外,這樣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自己,還不會有損名譽!
至于理由,蔡緘的父親是誅九族的人,這便是殺他的原因!
想到這里,蔡緘感到毛骨悚然——想不到秦錦平日里臉上總帶著笑容,心中卻是如此狠毒!
不。
他不愿意相信這是真的。
他眼下既不知道空聞做出的事,也不知道空見已死,還以為大家心平氣和地把事情解決了。秦錦為何要讓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對抗談瑾,便成了眼下第二困擾他的事情。
當然,最困擾他的是心上人田湄的下落。而夏白眼為救他們而死,即使是為了二師兄,他也要好好活下去。如果秦錦真的想要殺他,他便一定要活著回來。
田湄的下落、師父的想法,這兩件事在他腦海之中盤桓不去。他似乎一刻也不能在崔家待下去了。
他走出臥室,對著眾人一抱拳:“各位,崔先生,黑無常前輩,在下還有事,感謝搭救之恩,希望各位放下仇恨,和睦相處!”說罷,轉身離去。
他飛奔出門,一路顛簸,也不知過了幾日,才來到無常洞。
來到洞中,夏白眼、田湄、易劍等人都不在。秦錦卻在里面。
“師父。”
秦錦原本就正注視著他:“你還沒死?真是命大。”
“師父,四師妹和二師兄”
“死了。易劍和我同心協(xié)力把他倆作掉了。”
蔡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猜想都是真的嗎?”
秦錦看著他的雙眼,發(fā)動心法,不久道:“你的想法就是這些啊。想不到你猜得還挺準的。”
蔡緘忽道:“你現(xiàn)在要殺了我嗎?”
秦錦搖頭:“不。你這種雜魚,不配我這種人動手。你去大漠找飛翼俠嚴墨,學個十年武功,還差不多能在我這走一招。”
飛翼俠嚴墨是三百年前的第三高手,僅次于黑白無常。
“十年?哼。”蔡緘玩世不恭地一笑,抬起頭,仇恨從眼中滿溢。
“十年后你會后悔的。”
說罷他轉身飛奔出了無常洞。
秦錦目送他離去,轉過身。不久那樓梯上又傳來腳步聲。
易劍。
“他來過了嗎?”
秦錦點頭:“你放過他吧,我一個人已經(jīng)夠談瑾報復了。”
易劍一驚:“師父……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錦笑道:“自己的徒弟當了一品官,要來殺師父,以便潛入宮中,為師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易劍的眼中流淚:“師父,雖然我很不情愿,但是為了整個大明……”
“我知道。”秦錦擺擺手,“你把我殺了,帶著我的人頭去見談瑾吧。”
易劍代在秦錦的肩上,號啕大哭。
他從小就沒有哭過,這是第一次。
究竟這是怎么一回事?易劍、蔡緘二人以后又會有怎樣的經(jīng)歷?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