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云笙關了門焚香沐浴。連續打了三場,渾身都是汗,黏膩得很。
膚如凝脂,指如削蔥,美人就是美人,時刻都是畫一般的美。元水風今天的實力和行為都大大刷新了她對這個人的固有認知。
從前,一心煉香修習的她不問世事,中洲雖然是繁華之地,但她喜歡清靜恬淡地生活。花紅柳綠、世家新聞她也是沒什么興趣的。最早知道元水風是因為妹妹云濤的一次意外經歷。
對元水風的壞印象也始自于他對自家妹妹的始亂終棄。但紅箋因為生母出身風塵之事介懷得緊,性子確實有些偏激。細細想來,云濤只說元水風負了她,具體什么情況確實沒有跟自己交代過!
莫非,當真是自己冤枉元水風了?
換好衣服,云笙敲開了對面的房門:“我有些事要問你。”
“好啊!”元水風抱著花前月下倚門邪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進來說吧!”
“嗯!”云笙進了他的房間,紅羅錦帳,鋪張浪費,果真是元家的作風。
元水風給她倒了茶,將糕點推過去:“今年新出的平南春茶,還有馳名西府的荷葉糕、千層餅。甜而不膩,入口松軟,你快嘗嘗,看看喜不喜歡?”
“是荷葉餅、千層糕!”云笙笑著指出他的錯誤。元水風撿了一塊糕點喂她:“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歡!”
“不用了,我來是想問你一些事情。”云笙偏過臉去,“問完我就離開。”
“那你問吧!”元水風也不介意,將糕點拿回來放進嘴里,“想知道什么?”他吃著東西,話說得有些含糊。
“你跟家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云笙說道,“為什么她從中洲回云東郡后就天天嚷著要嫁你,后來又說是你負了她。我只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我說我跟她之間什么都沒有你信嗎?”元水風喝了口茶,將糕點咽下去。
“我……”云笙被問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信還是不信。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我早就忘了!”元水風說道,“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我元二雖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我跟你妹妹之間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他笑得頗有些神秘,湊近云笙小聲道,“其實我跟別的女人沒有那樣!我只想跟你……”
“既然無事,白綾告辭。”云笙逃也似的走了,暗罵道,“這個元二!真是……”可惜云二小姐名門閨秀,罵人的詞顯然沒有夸人的詞多。
“我就只想跟你說說這個秘密而已啊!”元水風有些委屈,他這話有什么問題嗎?嗅著屋子里殘留的云東香味兒,他忽然笑了:“哈哈哈,原來是你想歪了!還真是可愛啊!”
元水風發現,云笙跟他見過的哪些女人相比真的很不一樣。她總是自帶反差萌,看起來清冷,實際上內心很是活潑可愛。很單純很美好,就像一只小白兔似的。
今天白璋激她時一說東奔西跑這樣的話,就讓元水風想起東走西顧的小兔子。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可惜后兩句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別的女人是狐貍,接近他都各自懷揣著別的目的。如今突然來了只一心只想著胡蘿卜和青草的小兔子,他反倒是沒了主意。
云笙紅著臉回了房,心里有些頗不寧靜,竟是連午膳也不想吃,徑直躺到床上睡了。
世家有世家的規矩,也有世家的習慣。比如說午時一過整間客棧都陷入沉寂,未時休憩是世家貴族們長久養成的習慣,這也是下午的會武都被推到傍晚才舉行的原因。
劉靡初在譚家待了十幾年,這些個習慣他自然也有。只是他在市井混慣了,睡不了那么久。對他來說,休息兩刻鐘已經足夠了!
午后的施府格外寧靜,劉靡初覺得不翻出來曬曬太陽都辜負了這大好時光。涼亭柳樹依依,樹下的人一手拎著一只水桶。
“龍傲天,你這好好的不去午休,拎著兩只水桶做什么?”劉靡初笑著跳到涼亭里,“你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還想學擔水啊?”
龍笛不回答。對于一向驕傲且幾乎無所不能的龍思云來說,不會擔水確實是有點折他的面子。
當年他和獨孤衷是舉世矚目的兩大天才,十幾歲時他們倆都在西府學院當同窗。門門功課都是滿分的龍傲天是夫子和教習心中的優等生,為了讓在某些方面交白卷的待優生獨孤衷向龍笛學習,學院特意把他們倆調到了一個校舍。
然而這一番良苦用心并沒有收到什么理想的效果。龍傲天跟獨孤衷實力不相上下,兩人只要待在一起,除了打還是打。從校舍打到課堂的后果就是老院長應照言大發雷霆,罰他們倆去菜園子挑水澆菜。
龍笛從小養尊處優,擔水這活兒真是比不過獨孤衷。偏偏他不服輸,把自己的袍子都打濕了還是沒有把水擔到菜園子里。獨孤衷打小就要在市井中謀生,很快就完成了任務,接著繼續去闖禍。
“龍傲天,叫我一聲獨孤哥哥我就幫你擔水,怎么樣啊?”獨孤衷手持踏雪在竹林小道跟著他,嘖嘖道,“你看看你看看,堂堂的寒云公子居然連挑水都不會,水都灑了!第一次拿扁擔吧?”
“哼!”龍笛撩起袍子掖到腰帶下,悶聲悶氣地挑著空桶晃晃悠悠地返回水井邊,打了兩桶水打算重新挑回菜園去。
“行了行了,我來吧!”獨孤衷奪過他手里的扁擔把水挑走,龍笛要搶回來,他道,“誒誒誒,小爺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打!害你被罰這件事情我也有責任,這種事情還是我做吧!”
“既然知道不對,為什么還要如此放肆?”龍笛跟著他往回走,他原本以為獨孤衷是個自以為是的人。可慢慢地相處下來就會發現他其實很清楚該干什么不該干什么,比任何人都有自知之明。
“不為什么啊!”獨孤衷笑著說道,“本小爺青春年少,正是犯錯的年紀。既然有這個資本,為什么不揮霍揮霍呢?”
“是為了譚澤蒼吧!”龍笛說道,“把自己的名聲搞得很差,這樣子她就會少些疑慮。”
“沒有的事兒!”獨孤衷挑著水也走得又快又穩,語氣依舊很囂張,“本小爺何許人也,會怕一個女人?真是好笑!”
可惜啊!最后還是走到了互相殘殺這一步,還連累了師父師娘丟了性命。
見劉靡初神色凄惶,龍笛忽然道:“幫我加點水!”
“哦,好!”劉靡初跑去廚房那邊拿了一堆空木桶和兩根扁擔過來。
“你做什么?”龍笛隱約有不好的預感,莫不是他還記著當年的糗事,想要他出丑?
“就拎兩桶水這訓練效果不明顯,再說了,你是誰啊?你可是大名鼎鼎的龍傲天啊!”劉靡初先捧后殺,將他手上的兩桶水拿下來,把兩根扁擔放到他手上,“咱們來玩一點兒有挑戰的,是男人就別說你不行!”
“我行不行,你試試不就知道了!”龍笛才午睡起來精神得很。再說了,挑水這件小事他早就學會了!花廬最不缺的就是水,他不僅學會了挑水,還學會了做飯。
只不過花廬水里的東西最多,他做得最好的是河鮮,偏偏現在的獨孤不吃河鮮。
“搞定!”
劉靡初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哈哈大笑道:“傲天啊!撐住哦!我相信八桶水對你來說不算什么的。不過話說回來,好端端的你不去午休,在這里拎水桶做什么?大中午的也沒人看你耍帥啊!”
“練臂力!”
“練臂力?”劉靡初若有所思片刻,了然道,“哦!我懂了!你是不是想練臂力讓自己的白蘆刀威力更上一層樓啊?不錯嘛!都學會創新路子了!”
“……”
龍笛把水桶放下,劉靡初倚在涼亭里道,“你干嘛?我好不容易才把水桶給你架上去的!練功怎么能半途而廢呢!回去,重新練。”
“不練了!”龍笛走近涼亭里來,在圍欄邊坐下。
“你這人還是這么怪!”劉靡初坐到他身邊去,一副哥倆兒好的樣子,“傲天啊!你這臭脾氣要改改才行,像你這樣子怎么有女孩子敢接近你呢!嚇都嚇跑了。”
“啰嗦!”龍笛暗自給他施了個昏睡訣,劉靡初很快就倒在了他的肩上。
午后陽光正好,龍笛的心情也非常好。將人放平,讓他躺在自己的腿上后,龍笛才道:“還要看戲看到什么時候?出來吧!”
“家主!”施陌噙著淡淡的笑行禮進來,“家主似乎真的很慣著劉公子。”
“有話直說!”
“可是劉公子的修為,恐怕進不了西府學院吧!”施陌道,“而且他連初試都沒有參加,那秋家和樓家的事情怎么辦?”
“放心吧!”龍笛說道,“阿遇已經到南中郡了!西府學院這邊我自有打算,你且放手去搏!以你的修為,在決試中好好發揮的話,前三名是十拿九穩的。”
“有家主的指點,荷聲有信心能贏。”施陌道,“只是我擔心西府學院這次的招考怕只是個噱頭而已,滅靈淵已經被封禁。他們這個時候大張旗鼓的招考,分明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
“那又如何?”
“西府學院是應家的,元家壟斷了丹藥、法器、絲綢生意,譚家又有陶瓷、酒釀、茶葉和書齋筆坊生意。”施陌道,“咱們的衣飾、車馬、器具和香料雖好,可跟其他三家比起來,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