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不錯的辦法!”譚澤蒼收起劍,驅動澤流鐲罩住劉靡初,耀眼的金光之內,被圈著的人左看看右看看,沒什么反應。
“好了!現在可以證明他不是子由了!”龍笛抱著他的曲項琵琶從半空落下,抬手撥了一下琴弦,樓苒的肅秋就被震得退開好幾寸。劉靡初趕緊跑到他身后躲著,這家伙真不愧是能跟他打成平手的人,強啊!
“就是就是!”劉靡初在龍笛背后大言不慚,“小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平東島散修劉靡初劉克終是也。什么由不由的我根本就不認識!”
“那你如何會用血靈符?”
“我都說了,這血靈符好幾年前就傳遍淵方大陸了!”劉靡初從龍笛身后冒出頭來,“獨孤衷是我偶像,我瞎練一下他自創的血靈符還用它來英雄救美,你們至于嫉妒成這樣嗎?有本事你們自己整一個出來,到時候我也學!”
“你!”樓苒最見不得像獨孤衷這樣油嘴滑舌的小子,拿起肅秋就要教訓他。龍笛又彈了一下琵琶給擋住了:“這少年不過十八九的年紀,孩子心性,不知者不罪!夫人何必跟他計較!”
“那向來不多管閑事的龍家主又是在做什么呢?”譚澤蒼黑著臉質問,“當初我們四家合力鏟除魔君,你卻在關鍵時刻反水。現在又護著這少年,你這是要與整個正道為敵嗎?”
“譚家主,這么大的帽子可不能亂扣!”龍笛說道,“我看這少年順眼,非要護著他,不行嗎?”
“哈哈哈哈!”劉靡初在他身后偷笑,一如既往的狂拽酷炫,果然是龍思云!
“那好,今日我就賣你這個面子。”譚澤蒼收了澤流鐲,“但你最好永遠不要讓他離開你的視線范圍,不然,我非殺他不可!”
“不勞譚家主費心!”龍笛將人帶走,“應夫人,告辭了!”
出了柳府,劉靡初可算是松了一口氣:“今晚謝謝你了!要是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去哪兒?”
“什么?”
“我問你去哪兒?”龍笛又問了一遍,劉靡初想了想,道,“要不去投尸崖?這大晚上的,哪里惡靈很多,敢去嗎?”
沒有人回答他,等他扭頭一看龍笛早已經走了。劉靡初輕笑:“還真是個行動派!”為了安全著想,這段時間還是跟著他吧!
投尸崖畔海風呼嘯,遠遠就能看到崖底的熒光,不是螢火蟲的小燈籠,是無數白骨化的磷粉。
“這里風景不錯吧?”劉靡初在石頭上坐下,這里沒有燈光,漫天都是繁星。
“很漂亮!”龍笛坐在崖邊,仍舊搭著二郎腿,“很適合彈琵琶!”
錚錚的樂音回蕩在潮聲當中,劉靡初躺在石頭上,慢慢地睡了過去。這一次,他睡得很安穩,沒有光怪陸離的夢,也沒有爭斗、血腥和惡靈纏身。
譚澤蒼就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切,這個少年,真的跟師兄沒有關系嗎?可為什么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那么像獨孤衷呢?
等到劉靡初再醒來的時候,又聞到了熟悉的云東香。
“醒了?”龍笛這一次居然把他的曲項琵琶收起來了!真是駭人聽聞!他莫不是又跟誰約架了?可現在整個淵方大陸沒人是他的對手了吧!
“我這是在哪兒?”
“花廬。”
“花、花廬?”劉靡初從榻上跳起來,“你帶我離開平東島不需要經過我同意的嗎?”
“不需要!”
“龍思云,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劉靡初像個潑婦似的叉腰赤腳踩在地上,“你憑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啊?”
“憑我現在是唯一能保護你的人。”
“那我也不要來花廬!這里跟我的風格一點都不搭嘛!”劉靡初就勢箕踞在地上,作勢要大肆號哭惹惱他,好讓他把自己丟出花廬。
“聽聞你昨日餓了一天,正好可以吃塊綠豆糕填填肚子。”龍笛直接撿了塊綠豆糕塞進他嘴里,淡淡地說道,“辰時用膳過時不候!花廬的規矩你應該清楚。抓緊時間收拾吧!”
“龍思云,我跟你沒完!”把綠豆糕幾口吃了,劉靡初認命地把紋飾精美的龍家常服換了,然后抓緊一切時間趕去膳堂。
“用膳時間已經結束,你來遲了!”
騷包的紅衣還有精致的狐貍眼,劉靡初沒有想到有生之年他居然還能見到龍遇。
“怎么,餓傻了?”龍遇一撩衣袍在走廊上坐下,“你就是我哥帶回來的那個野小子吧!”
“呃,對!”劉靡初連忙行禮道,“劉靡初見過二公子。”
“我還以為你是個有趣的家伙呢!唉!果然不能對我哥期望過高啊!”龍遇玩著手中的烈焰紅鞭,搖搖頭道,“算了算了,我還是去找應晚那個野丫頭玩吧!”
“……”劉靡初在心里腹誹:你打得過人家嗎?一個花架子,拿著烈焰紅鞭那等寶貝居然只能在關鍵時刻靠它逃跑!要是換了他獨孤子由……
算了,這個假設不成立也不能成立。
“唉!也不知道柳戀戀會不會被劉志那胖老鼠欺負?”
“你就這般關心她?”龍笛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他身后,手里還拎著個精致的紅漆食盒。
劉靡初眼尖得很,奪過食盒取出鮮花餅邊吃邊道:“那當然了!她好歹算是我的初戀情人,我不管誰也不能不管她啊。而且她長得確實挺好看的嘛!”
“她有我好看?”
“?”劉靡初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了,龍笛哼一聲高傲地離開。劉靡初忽然想起來,中洲四大世家里面,龍家好文,包括但不限于各種優美的詩詞。十分的講究生活品味,吃穿住行樣樣都要做得低調而又高雅,委實是豪氣。
龍笛不過十六歲就成了新一任家主。跟不學無術的弟弟相比,他完全是完美的典范。天賦過人、長相俊美,修為比起獨孤衷這個變態來都毫不遜色,可見委實也很變態。
不過這家伙實在是太追求完美了,所以他那張本來就很完美的臉不僅傲視了世間絕大多數男兒,還真是閉了月羞了花、沉了魚落了雁了!
所以獨孤衷以前就戲稱他為龍傲天——傲視群雄,天命不凡。
有鮮花餅充饑,劉靡初在這花廬晃蕩。每走一步都是回憶,一步一步,他從未覺得原來人往前走一步是如此的艱難沉重。
二十年前,他還是中洲街頭的小賊。他無名無姓,也不知父母是何人,只知道跟一群市井無賴混。那群人教他坑蒙拐騙,察言觀色,總之就是見什么人說什么話。
譚有涯是一個隨身帶支大毛筆的儒生打扮,那日他正要進茶樓喝茶。小獨孤衷看到他鼓鼓囊囊的錢袋子,起了歹心。料想他一個柔弱書生百無一用,他叫了幾個混混一起商量過后,就一直在門口守著。
等譚有涯出來,他故意撞了上去。原想趁機掉包錢袋,卻不知這錢袋用了什么奇怪的系法,根本拉不動。
“小家伙,你這是打算做什么呀?”譚有涯蹲下來摸摸他的頭。到現在獨孤衷還記得,他的大手寬厚溫暖,但除小指外其他指頭的指腹都有薄繭。
眼前這個年輕叔叔的笑容實在是太溫暖了,小獨孤衷竟然閃過放棄騙他錢財的想法。但也只是片刻的想法,常年生活在街頭,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清楚!
將譚有涯帶去荒僻的小巷,幾個小混混一起把兩人堵住了:“識相的趕緊給老子把錢交出來!”帶頭的小混混扛著手臂粗的木棍子,小獨孤衷暗暗有些得意的看著他的杰作。
“孩子,別怕!有叔叔在,沒有人可以傷害你。”譚有涯將他護在懷里,小獨孤衷心想:這書生真是多事。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還想救他!可笑!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預期的可笑結果發展。堂堂的中洲譚家的家主怎么會害怕區區幾個市井無賴。他背著雙手就把幾人教訓了一頓,沒錯,是真的教訓了一頓!
“你們小小年紀的,應該要乖乖聽父母的教誨才是。即便沒有父母,也不能自暴自棄啊!你們還這么小,未來的人生還有很多可能,為什么偏偏要選擇最簡單粗暴又沒有挑戰的這一種呢!
做好人和做壞人并不一定是善惡的問題,但這是體現你自己的過程。做好人不是為了讓別人覺得你好,也不是用道德捆束自己。只是在你可以當一個簡單粗暴的壞人的同時,你選擇了更難的好人……”
連小獨孤衷都聽睡著了他還在叨叨,那一刻大家的心里都是崩潰的!打不過也說不過,還跑不了。
最后譚有涯終于講到了重點問題:“這樣吧!我看你們幾個行動敏捷,想來悟性也不錯。要不你們跟我回家,給我當徒弟吧?雖不敢說能讓你們大富大貴,但吃飽喝足是沒問題的!”
“不了不了!”那群人果斷拒絕,要是一直被這樣的師傅念叨,還不如忍饑挨餓呢!至少活得自在啊!
眼見著人都走了,就剩剛睡醒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的小獨孤衷。譚有涯又露出他陽光般溫暖和煦的笑:“小家伙,你肯定不會和他們一樣的對不對?”
“?”小獨孤衷剛睡醒,真的不明白他們為什么跑了。
“好孩子,那以后我就是你的師父了!知道什么是師父嗎?”譚有涯保持著他那獨一無二的笑開始給這個小徒弟的人生第一課,“所謂師父呢,就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放心,師父我發過誓的,一生只收一個徒弟!你不用擔心同門相殺這種狗血問題。”
可是成為他的徒弟本身就很狗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