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燭火散發(fā)出的微光驅(qū)散了蚊蟲,映照在光滑的青石板上。我緊緊跟隨著她,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必問,因為這是對她最充分的信任。
我們一路上始終保持著沉默,沒有言語,只是安靜地走著。幾聲犬吠從遙遠的深巷中傳來,點點星光逐漸稀薄。它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跨越了無數(shù)光年的星辰或許早已消磨殆盡,窮盡一生,只為在黑夜中為我們指引方向。沒有人會感謝它們,也沒有人知道它們將何去何從。只知道,太陽快出來了,它們也該離開了,隨著月亮一同沉入西邊的池塘里。沒有什么能永遠陪伴我們,所以趁時間還未消磨殆盡時,好好珍惜吧,切莫等到失去后,才感到后悔莫及。
望著它們漸漸消散的身影,我的內(nèi)心閃過一絲悲涼。多少親朋好友的離開,或是一時,或是永遠。
我不知道引路人是否注意到了我的異樣。她雖然沒有停下腳步,卻似乎放慢了速度。情緒是可以傳染的,為了不讓我的消極情緒打擾到她,我將這份悲傷深埋在心底。
小鎮(zhèn)不知不覺被霧氣籠罩,久違的寧靜被幾聲雞鳴打破。她回頭望了我一眼,提起燈籠示意我靠近些。由于霧氣太大,她用一根繩子將我和她的腰間連接起來。因為身高差,我總覺得有些別扭,忍不住“噗”地笑出了聲。她仿佛知道我在笑什么,感到有些被冒犯,鼓著氣說道:“大叔,我還小呢,身高還能再長的好吧。”雖然我比她年長,但實際年齡差不了太多,被叫做“大叔”還是讓我有些不自在。正當(dāng)我準(zhǔn)備糾正她的叫法時,才意識到,在她這么多次的引導(dǎo)中,這似乎是她第一次在路途中與我說話。她的聲音像銀鈴般稚嫩。之前我也曾嘗試與她交流,以緩解旅途的尷尬,但她總是默不作聲。我想,這是個好的開始,這次就算了,等到下次她為我引路時再糾正吧。可是,我真的遇見過她嗎?為什么記憶如此模糊?
當(dāng)我再次望向她時,她半側(cè)著臉,嘴里隱隱約約說道:“結(jié)束了,沒有下次了呢。”我悄悄看向她的正臉,不知是霧水還是什么,從她嫩白的臉頰上滑落。
再看向她時,卻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帶著疑惑,我繼續(xù)在街道上走著。
遠處寺廟里傳來了幾聲清脆的鐘聲。是敲鐘人,在這個清晨依舊敲響高寒處孤立的銅鐘,提醒著人們該工作了。雞群也開始騷動起來,從之前的寥寥幾聲啼鳴,變成此起彼伏的鳴叫。伴隨著街頭小販的吆喝聲,街道再次熱鬧起來。
看著孩子們嬉笑打鬧的身影,我再次將目光投向引路人。原本的她,也應(yīng)該如此無憂無慮吧,只可惜世事如此不公平。在可憐她的同時,我也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同病相憐罷了。
人生自苦命短,少兒惜時,狂徒惜夢。
在互相的關(guān)懷間,努力向更好的明天,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