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朦從未被人這樣對待過，在府中向來是個無法無天的女霸王，下意識地就嚎啕大哭起來。
畢竟每次一哭，母親和祖母就會緊緊地將自己護在身后。
“不許哭！”
寧玉厲聲呵斥：“說，誰教給你的那些話！”
寧朦壓根不管寧玉，只顧著嚎啕大哭。
寧玉被她哭的心煩，直接提著寧朦的衣領子來到了湖邊，湖面已經化開一些，但表層仍然飄著冰，站在一旁都能感受到森冷的寒氣。
“五姑娘！九姑娘還小，說了什么不好的惹您生氣了，您看在她是您妹妹的份上千萬不要沖動啊！”
“是啊五姑娘，這湖水那么冷，九姑娘若是掉下去了，那可就沒命了！”
跟在寧朦身側伺候的丫鬟們不住地求饒，若是九姑娘有個萬一，她們可如何同老太太交代！
便是三夫人都能讓她們扒掉一層皮啊！
“我問你話，誰教給你的這些話！你再哭，我就直接把你推倒湖里去！”
寧玉面容森冷，寧朦下意識地止住了哭泣，掃了一圈四周，發現并沒有母親和祖母過來，臉上委屈的表情瞬間變得囂張起來，就算是寧玉的威脅也不怕。
“你根本就不敢把我推到湖里！”
“母親說了，你色厲內荏，只敢嚇唬我，對我做什么是萬萬不敢的！”
寧玉嗤笑一聲，內心莫名翻涌出一股憤怒，將她的理智完全沖散，手上的手一松。
寧朦本就傾斜地站著，全靠寧玉手上的力氣才沒有掉入湖里，誰知道寧玉真的突然就放手了。
瞪大了眼睛看著寧玉，然后就那樣掉進了冰冷的湖中。
“九姑娘！”
“噗通！”
周圍剎那間躁動了起來，救人的救人，喊人的喊人，可寧玉卻壓根回不過神來。
她臉上帶著毫無感情的輕笑，冷冷地看著在水中撲騰的寧朦，就好似寧朦從未出現在自己眼前過一般。
“玉兒！”
“玉兒？”
“玉兒！”
有個人搖動著寧玉的肩膀，寧玉慢慢回過神來，只見寧長學焦急地看著自己，再撇過頭去，寧朦已經讓人給救了上來，應該是凍著了，哇哇大哭。
寧玉見此，驀然嗤笑一聲：“我就說死不了，這不是好好地還能哭？”
趕過來的白竹已經蒙了，她家姑娘已經五年未曾犯病了，怎么此刻又……
“把九妹妹送回去，請大夫過來瞧瞧，速速稟告父親母親，讓他們來一趟蓮心苑?！?p> 寧長學迅速且有條不紊地吩咐，將自己的腰牌取下來交給貼身小廝：“去宮中請張太醫過來?！?p> 小廝領命拔腿就跑。
寧長遠牽著寧玉的手走在前面，寧玉整個人的神識這才漸漸回了過來，等到踏入蓮心苑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
她本來真的只是想嚇唬嚇唬寧朦，但是寧朦說了那些話之后，不知道為什么，一股莫名的血氣涌上心頭，居然直接就將寧朦給丟了下去。
寧長學蹲在自己跟前，低聲安慰自己的情緒，緊接著，承陽伯夫婦并寧長遠寧長嘉都過來了。
寧長嘉還小，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卻看到面色蒼白的寧玉心中便不好受，乖覺地黏在了寧玉的身邊。
承陽伯夫人又是把她從頭到腳摸了個遍，確定身上沒什么損傷之后便讓人伺候到里間去休息，寧長嘉陪著寧玉。
等人進去了，承陽伯夫人這才命人將剛才在場的丫鬟都給帶進來。
白竹因為要回去給寧玉取披風，所以正好不在現場。按理她并沒有責任，可看到寧玉這般，內心便自責不已，直跪著道：“是奴婢沒有照顧好五姑娘，是奴婢的過失……”
承陽伯夫人命白竹站起來，仔仔細細地將剛才的事情問了一遍，然后這才看向站在一旁的一位普通女子，聲音焦急：“婠娘，你看，這玉兒的魘癥怎么又犯了？你可有辦法？”
婠娘躬身道：“奴婢還要去看過五姑娘才好?！?p> 寧長學與寧長遠對視一眼，便知道此事不妙了。
婠娘是寧玉的乳娘，但這乳娘卻不是個簡單的，擁有一手的好醫術，只是婠娘雖然十分喜歡寧玉，卻因自個兒家中還得照顧，故而并未留在寧府。婠娘氣性高，普通銀錢請不動她，若不是念著和承陽伯夫人有情分，斷然請不過來做奶娘。
直到寧玉六歲的時候，撞見了那樣的事……
一直頭腦發暈，十歲的時候請了婠娘回來才算是治好了，五年下來都是安安穩穩的，卻沒想到在這個檔口，寧玉再次發作了魘癥。
婠娘走進里間，只見面容蒼白到近乎透明的寧玉就那么蜷縮在榻上，寧長嘉坐在桌子旁，擔心地看向她，卻又不敢走近她身側。
仿若十歲那年，婠娘再一次見到自己奶大的那個女娃娃的時候一般，也是這么蜷縮在榻上，滿臉的無助。
婠娘的心被狠狠地揪起，沖著寧玉笑了笑：“玉姐兒，婠娘來了，莫怕。”
寧玉抬眸瞥了婠娘一眼，并未說話。
她的的確確是被嚇到了，但是嚇到她的不是別的，而是那股從心里翻涌上來的血氣。
她隱隱有些感覺，這血氣，會讓她十分暴力。
原主可是個才女，為什么會有這種暴力傾向？
“玉姐兒，這段時間，婠娘陪著你好不好？”婠娘走了過來，拉起寧玉的手，眼淚就那么滾了出來：“婠娘……也想玉姐兒想的緊?！?p> 寧玉看了婠娘一眼，雖然很不習慣，但最終還是忍了，沒有將自己的手給抽回來：“婠娘，我到底怎么了？為什么會想傷害別人？”
她很清楚，剛才自己內心，就是在盼著寧朦小朋友死！
婠娘心中酸楚，當年姐兒還那么小，就碰上了那樣的事……
想起來，婠娘就想將那個三夫人給大卸八塊！
看著婠娘的神情，寧玉嘆了口氣，估計是不會說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干脆抽回了自己的手，抱著被子蜷縮在榻上。
好像這樣能讓她更有安全感一點。
“姐姐，你不要害怕。”
寧長嘉見寧玉好像很害怕的模樣，直接爬上了榻，短短的小胳膊抱住寧玉，哄小孩兒一般輕拍寧玉的背：
“姐姐，你能解九連環，能嚇哭寧朦，還能打那么響亮的嗝，你在我心中是最厲害的姐姐！你那么厲害，弟弟我很驕傲！”
寧玉：……
-弟弟，你要不閉嘴試試？
“姐你不知道，我從沒見過打嗝可以打的那么響亮的女孩子，你可太厲害了！”
寧長嘉一邊說，一邊還沖著寧玉豎起了大拇指。
寧玉：……
-這弟弟可以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