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妖怪吧？”
陳芝一愣，不知道為什么葉靈突然說出這么一句。
“你剛才一點也不像個年輕人，倒像個幾十歲的老學究。”
“來來來，別先閑聊了，快來搭把手。”
于采蓮端上一條紅燒鰱魚，木盤子里花花綠綠菜蔬點綴看上去特別有食欲。
陳芝偷嘗了一口菜菹，酸甜爽口非常下飯，他剛要再吃一口卻被李箜篌打了下手。看著李箜篌怒視他，陳芝只得灰溜溜的去后廚搭手了。
在陳芝的建議下，十幾個菜煎炒烹炸都用上了，不再像以前大鍋煮菜。這一桌子五顏六色香氣馥郁，讓人食指大開，十幾個人圍坐在大圓桌前傳菜遞飯好不熱鬧。
“李師姐，你不吃餃子嗎？”
李箜篌搖搖頭，端起面條默默喝了起來。
葉靈落在首座，一眾人滿懷殷切的看向她。
“愣著做什么，吃呀。”
眾人歡呼一聲開始動起筷子，陳芝和于采蓮兩個人爭一塊紅燒肉爭得大打出手，一旁人都在起哄叫好。李箜篌一左一后兩巴掌拍在兩個人后腦勺上，哄堂大笑后飯桌上又恢復了正常。
一群人說說笑笑，吃完了正菜，葉靈又端上來一些糯糕甜點。
陳芝捏了一塊黃豆糕，米糕入嘴冰涼口感綿密，確實好吃。
“怎么樣？我這一手厲害吧？”葉靈叉腰得意的笑道。
陳芝伸出大拇指說道：“高手。”
“走咯，放爆竹去咯。”
一個女弟子抱著一箱爆竹沖進院子，一群人跟著歡快地跑了出去。
葉靈披上白色毛裘，看上去多了幾分雍容華貴，她牽著陳芝走進雪地里。
爆竹燃燒起來，脆響聲噼里啪啦，一群人圍著跳了起來。
于采蓮握著煙花跑來跑去笑的極為開心，她跑過來拉著陳芝和葉靈一起加入了人群。
不知道是誰飛來了第一個雪團，雪仗就這么打起來了。陳芝搓了一堆雪團，遠遠地扔向在他面前晃的人，卻沒有發現背后于采蓮把大雪團扣在他的頭上。
冰雪在脖子融化了，陳芝冷得一陣機靈，他轉身把雪團捂在于采蓮臉上，惹得她一陣尖叫。兩個人正在大鬧卻沒有想到葉靈偷偷過來，她左手右手一人拍了一個雪球。看著陳芝一臉無奈，她笑得快直不起腰了。
陳芝踩著雪就要來追葉靈，葉靈尖叫笑著跑開，兩個人追逐打鬧起來。
“幫我攔住他！”
一群人又開始圍追堵截陳芝了。
就像是長久的壓抑釋放一樣，一群人在雪地上玩得極為開心，每個人都臉色紅彤彤的。
“我的手好癢。”
“回去用溫水泡一下就好了。”
一群人排排做回大堂，李箜篌給她們打回了熱水洗手，陳芝則是從倉庫里背出來一個大箱子。
“這是什么？”葉靈問道。
“新年禮物！”
“新年禮物是什么？”
陳芝撓撓頭，他解釋道：“就是馬上要新的一年了，大家應該收到一份禮物犒賞一下自己一年來的努力。”
葉靈捂著嘴笑了起來：“你真是好玩。”
陳芝開始分發禮物，他給每個人都買了一份，當然他是用的公款。
“好漂亮的釵子！”
“我的是胭脂誒。”
“你們看，你們看，是萬寶齋最新的銅鏡。”
葉靈握著一把小木梳摩挲，鏤空的花飾看得出極為精致。
“怎么了？不喜歡嗎？”陳芝問道。
“不，我是第一次收到禮物。”
陳芝笑了起來：“沒事，以后還會有很多的禮物。”
“你們在說什么？”
一群女弟子圍了過來，她們摁住了陳芝。
“做什么？”陳芝喊道。
“你送我們禮物了，這我們也要回禮，我們商量了下，就送你美妝容。”
“我不畫！”
陳芝的反抗并沒有效果，他像上刑場一樣被壓住了。
陳芝還要喊叫，卻被葉靈摁住額頭，她微微彎腰，眼眸認真的盯著陳芝雙眼。
“別動，畫偏差了就給你涂個大粗眉。”
葉靈用手指輕輕抬陳芝的下頜，一群人都哄笑了起來。
陳芝癟癟嘴，這場面自己好尷尬。
筆頭在他的眉上慢慢走線，有時淺一些有時重一些，如青蔥骨線分明的手在陳芝眼前晃來晃去，他從葉靈執筆的指縫見看到她的眼睛，極為專注的盯著筆尖，泛著燭火的光。
“好嘞。”葉靈大笑了起來。
于采蓮用胭脂給陳芝拍了大紅腮，總是冷臉的李箜篌也沒有置身事外，筆刷把陳芝臉上刷的一塊青一塊白。
所有人都笑成了花，陳芝拿來鏡子一看，現在的自己簡直像是年畫的福娃。
“你們完了！等我收拾你們。”陳芝一邊叫嚷一邊去洗臉。
陳芝越是放狠話，其他人就笑得越是大聲。
冰冷的水打在臉上，陳芝的情緒又回歸平靜了，他好久沒有陷入這么歡樂的情緒。
陳芝回到大堂，屋子里氣氛凝重了許多。
葉靈看看陳芝說道：“時間差不多了。”
陳芝點點頭，幾個女弟子抱著一堆紙錢，一群人踏過風雪來到后山。
十幾個木牌錯落插在地上，每個木牌下都永眠著一個峨嵋弟子。
“在這場動亂中，我們失去了十六位峨嵋弟子，她們是我們的朋友，是我們的姐妹，是我們的家人，是與我們一同長大的人。”
陳芝點燃紙錢，燃燒的火焰在大雪中扭動。
“十六位弟子戰死在峨嵋，還有二十幾個人選擇離開這里。峨嵋是我們的家，我們生于斯長于斯，我們在這里學習、練武，我們只有這一條道路。”
“光復峨嵋！”
葉靈聲音在風雪中不顯，有人暗暗垂淚在臉上結成冰晶雪花。
告別儀式很快的結束了，許多人未曾想到在告別前掌門后，這么快又面臨相似的境地，只不過這一次所有人都變得堅強了許多。
在屋外呆久了，回到屋里陳芝手腳癢得厲害，他搓手跺腳在火爐旁烤火。
葉靈拿出幾個香囊每人分發了一個。
“這是什么？”陳芝問道。
“壓歲錢呀，歲歲平安。”葉靈回應道。
陳芝喜笑顏開，拆開香囊，里面只安靜躺著一文銅板。
“為什么我只有一文啊？”
葉靈大笑拍拍陳芝腦袋道：“看來你運氣太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