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皆是傻眼，遠看異彩紛呈原是酒綠燈紅，人聲鼎沸更是極盡奢靡，怪不得這唐家大少爺常來，離人樓換種說法便是天水碧樓……
如今雖已深夜，但離人樓的生意才剛剛開始。
人生如星，剎那芳華，女孩子更是，徐清臉頰微紅，不知是凍的還是羞得，大少爺又折騰起來：“離人樓好，離人樓好……我要見……青雀姑娘……青雀……姑娘……”
說罷，竟一口吐在趙鼎上背上，濃重的酒氣差點沒給二人熏吐，徐清受不了了，將手中的漢唐劍遞給趙鼎上：“你先把他背進去吧，換身衣服。”
趙鼎上：“我……”
“今晚你就看著他吧，這地方魚龍混雜，不安全。”
“那你……”
“宮中已經(jīng)宵禁，我回徐府。”
“好吧。”
趙鼎上正要轉(zhuǎn)身。
徐清卻失聲道：“喂！”
“啊？”
“你保護好自己！”
趙鼎上點點頭。
自己應該是天下唯一一個送夫君去青樓的女子，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徐清臉紅到了耳根子。
他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吧，她這樣想著。
誰知趙鼎上張口便是一句：“你也小心！”
徐清一拍額頭：好吧，他不明白，根本不明白。
趙鼎上看見遠行在雪中的徐清一個踉蹌，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這么大人了，走路還不認真，唉……”
隨后走進離人樓。
迎面走來一個妖精般的美婦：“呦，這位公子有些面生啊，咦……嘖嘖，這么大酒味兒，老身給您找兩個姑娘好好捏捏？”
“不……不用了，開間客房，就好。”
美婦一個白眼：“哪兒有來這兒離人樓安穩(wěn)過宿的？公子怕我這兒姑娘面目丑陋？”
趙鼎上正要開口，美婦拍了拍手：“珠兒、柳兒，來亮個相兒，給公子瞧瞧。”
隨后走來兩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一個個生的花容月貌，卻有一分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成熟。
二人小家碧玉般的欠身問安：“公子萬安……”
徐清越走越不放心：這唐詩怎么總感覺不像個正經(jīng)人呢。
“沒事，我相信安……”
“可架不住狐朋狗友勾引啊……”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
離人樓中。
趙鼎上慌亂的拱了拱手。
惹得二人咯咯的笑。
只見這大少爺又撒起酒瘋：“我要青雀姑娘……青雀……”
美婦聞言，臉色一陣變換：“哎呦，這位公子真是不巧，青雀姑娘已經(jīng)睡下了，珠兒柳兒，還等什么呢，快送二位公子上樓。”
兩位姑娘聞言便上前拉扯。
叮！
只見趙鼎上將漢唐劍橫于身前，聲色俱厲道：“我看誰敢過來！快快準備客房，休要擾我清凈！”
樓對面一棵幾十丈高的樹上，徐清微微一笑：“還以為他不會生氣呢，真好玩……”
美婦一愣，嘟囔著：“真是個呆子……一點都不上道……”
隨后對著兩個姑娘擺手道：“看什么看呀，人家公子看不上你們，還不退下。”
兩人再無討好之色：“哼！”
徐清笑得花枝亂顫：“呆子…哈哈哈……”
這個位置透過樓上的窗能將六層以下的離人樓看個通透。
“算了，委屈本姑娘在這樹上過夜了，唉……”
只見趙鼎上走進五樓的一個房間，直接把唐詩摔在一張床上：“累死我了，果真是富人重千斤……”
咻咻……
這身上是什么味道啊，搖頭苦笑道：“這回泡不了藥浴了。”
隨后轉(zhuǎn)進了房內(nèi)的浴間，背對著徐清的方向，緩緩褪下有異味的白衣，露出瓷白玉器般的皮膚，徐清驚慌失措險些掉下去，這位置真是尷尬……看的太真切了……躲都躲不掉……
少年彎腰將水溫調(diào)試好，露出一絲滿意的神情，邁腿進去，緩緩坐下，捧起水慢慢撫摸著自己的肌膚，徐清臉色漲紅，這這這……自己該怎么辦……
不會被看到吧……
他是我夫君，也不算我占他便宜吧……
嘶……
不對不對，徐清呀徐清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少女一時之間方寸大亂。
趙鼎上在浴盆中感受著水溫慢慢冷卻，隨之而去還有自己的一天的疲乏，緩緩將手向后伸去，把長發(fā)搭在桶邊，身子向后靠去。
徐清也不顧衣服整潔，整個身子都要擠進樹干中。
“趙安，你可千萬別回頭啊。”
桶中的少年，享受完后，無盡的惆悵席卷而來：“師傅，我下山了，現(xiàn)在在天寧城，目標是此次瀚海科考的雙榜首，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就連文試我都沒有十足的把握。”
“師傅，我該怎么辦……”
“師傅……”
少年想著那和藹的面容，沉沉睡去。
做了個夢，很好的夢，夢見了兩月未見的師傅。
“師傅，再給我講個故事吧。”
“好啊，容我想想……”
“又要很久很久以前吧？”
“對啊，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才是故事……”
“哦。”
“給你講一個書生的故事吧。”
“好呀好呀……”小孩子拍著巴掌，癡癡的笑著。
“很久很久以前……在離這天涼山萬里的少陽國，有一個在書閣里的年輕人，自平平無奇的一天，他進了那座書閣就再沒出去過，人們只能聽到白天朗朗的讀書聲，看見深夜瑩瑩的燈光，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轉(zhuǎn)眼間十年就過去了，他臉上已經(jīng)有了皺紋，不再年輕了，親人朋友們都勸他不要再繼續(xù)了……”
“他不聽……”老者被打斷
孩子睜著大大的眼睛，活脫脫一個好奇寶寶：“為什么？”
老者沒有回答，而是慢悠悠的接著講：“人們都當他是個書癡，就這樣二十年過去了，認識他的人都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他也因為熬盡心血，變得兩鬢斑白，垂垂老矣，只有偶爾進入書閣看書的年輕人知道這書閣中有個睡在書架上的怪老頭……又三十年過去了，這書閣因為六十年沒有重修，已經(jīng)搖搖欲墜，逐漸被廢棄，他也老到了極致，指甲和牙齒都已脫落，夜夜陪伴他的只有窗外的蟬鳴，和以書為食的蛀書蟲……”
“又過了很久很久，認識他的人都已經(jīng)死去，現(xiàn)在的人們忽然發(fā)覺，這座四處漏風的書閣竟然搖晃了整整五十年！活的比當時還是壯年的父母都久！”
“因為這座書閣建在鬧市正中，所以朝廷派人拆除，誰知這書閣周圍似是有座壁壘，普通人在其周圍隨意行走，拆遷之人竟近不過周圍五丈，朝廷只好作罷，就這樣，這座書閣在風雨中又飄搖了百年，世人皆將其奉為神跡，多加敬畏，白天的讀書聲被當成神諭，夜里的燈光被敬為仙眸，如此奇觀引來眾多六國游客，這座書閣名聲大震，或許再過千年萬年，只要它不倒，朝廷永遠不會下達拆除的旨意。”
“那后來呢。”
“后來……依舊是平平無奇的一天，只不過這一天夜里，專程趕往書閣的游客，沒有看見兩百年不變的仙眸，這一天，少年出閣了，他一如當初進閣模樣，劍眉星目，衣訣飄飄，恍然若仙，只不過進閣時是白天，如今是深夜，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他灑然一笑，信步踏出，這座屹立三百年不倒的書閣，在他的笑聲中化為廢墟。”
“鬧市兩聲長笑，深夜獨伴群星……”
（十月二十六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