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會是今天來局里的那位刑偵總隊孫隊長的指示吧?”
曲副所長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十分的肯定。
“是的。”劉盼成承認道,“省廳已經成立了督導組,命他為組長,親自下來督辦這個案件。”
“嘖嘖嘖……”曲副所長嘬著牙花,揶揄道,“這孫隊長不虧是沈陽刑警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啊!你看看人家這辦事效率,一來就直奔主題。卡卡卡,手起刀落,立馬就把案件的偵辦方向給明確下來了。不像我們局里那些領導,排摸個線索還要顧及這個顧及那個的,什么沒有證據支持不能瞎來,瞻前顧后的,貽誤了多少戰機啊!所以說,這內行的事還是應該內行來領導,外行別瞎指揮。劉隊,你說是伐?”
劉盼成板著一張臉,像是充耳不聞般一言不發。
“曲所,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啊?”王奎出面替劉盼成打抱不平。
“沒什么意思,實話實說,夸孫隊長領導有方。”曲副所長“嘿嘿”一笑,一臉諂媚地說道,“你看看人家年紀輕輕的就已經是刑偵總隊的隊長了,這肚子有墨水的就是不一樣。”
“學歷高又怎么了?警察這職業講究的是資歷和經驗的積累,不是光靠學歷的。”王奎高聲反駁道。
“不靠學歷靠資歷是吧?”曲副所長一臉嘲諷地說道,“王探長,你今年也有36歲了吧?從警年限也不少了吧?在基層摸爬滾打了這么些年,你現在是個什么職級?一個小小的副科而已。可你看看人家孫隊長,和你差不多年齡,已經是享受副廳級待遇的人物了。那可是比王局還要高半頭的人物啊!”
“什么和我差不多大?他比我大了整整七歲,今年已經43歲啦!比劉隊還大一歲吶!”王奎兀自抗議道。
“是嗎?那還真看不出來,保養得真好,看上去頂多和你一般大。”曲副所長故作驚訝地張大了嘴,“好,就算他大你七歲,可你能保證你在七年后升到正處嗎?正科、副處、正處……這中間差了那么多級,你火線提拔都未必趕得上吧?別說學歷不重要,有學歷下來就是領導,沒學歷只能在底下苦熬。”
“也不見得。劉隊不就是從基層干起,一步步走上領導崗位的嗎?”王奎猶自不服氣,為了反駁曲副所長,甚至不惜拉恩師下水,“這眼看著就要接替馬副局長,成為新一任的副局長了。”
“劉隊情況特殊,那是要另當別論的。”曲副所長辯解道,“他在部隊里當兵的那些經歷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要沒有那幾年的從軍經歷,他這會兒也到不了副處。劉隊,你說是吧?”見劉盼成黑著一張臉,似是要發作,曲副所長立馬改口道,“當然了,劉隊的業務能力也是我們全局上下一致公認的,這個副局長的位置非您莫屬。其實吧,我也不是要故意小看王探長。”他又轉向王奎,貌似真誠地說道,“你跟著劉隊也算是業務上的一把好手,只是你從基層做起,往上爬的確是不如孫隊長這樣來得輕松。你就說說你們隊里另一位探長——叫什么來著?對了,和孫隊長一個姓,也姓孫,好像是叫孫耀輝吧!這個人一看就是個老油條,他除了對打架斗毆的案子表現得比較積極外,對其他業務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這幾天他是不是借口自己手上有個毛家村傷人的案子,沒有參與這次大案要案的偵辦呀?像這樣的人他居然也能坐在探長的位置上,這是為什么呀?還不是因為人家有學歷會鉆營。你知道他為什么這么熱衷于那些打架斗毆的案子嗎?”見王奎無動于衷,他便繼續自說自話下去,“我告訴你們吧,他那是有私心的。別看他整天賣力地在各縣各鄉間穿梭,其實他是在暗地里向村干部收保護費。然后,他又用得來的這些錢去拍領導的馬屁。這可是個秘密,我們局里沒幾個人知道。劉隊,今天我就在這里鄭重地檢舉揭發此人。等這次的案件辦完后,你可記得一定要去好好查查這個人。”見另兩人依舊沒有接話茬的意向,曲副所長又換了一副口氣,打抱不平道,“和他這種人相比,王奎你說你是不是強太多了?哎,劉隊,分管他們的秦副支隊長被借調到那個神秘兮兮的部門去也有一年多了吧!這還回不回來啊?要是不回來,是不是該考慮找人接替他這個位置啊?我看王奎就很合適,他也該升一升了。”
“不勞您費心,副支隊長的職位有人兼著吶!”王奎沒好氣地說道。
“不就是那個’周三’嗎?據我所知,他天天帶著隊里的那幾個人在外面風吹雨淋地搞什么街面反扒的案子,他哪有心思來兼顧你們?哎,要是你們刑隊里沒有合適的位置給你,可以到我們所來嘛!我愿意把我這個副所長的位置騰出來讓給你。”曲副所長一臉看戲的表情,像是在故意挑事。
“曲副所長,你知道為什么你在基層待了這么多年就是得不到提拔嗎?”王奎反唇相譏道。
“我這人有自知之明,我不是當領導的料,我甘愿在基層混。”曲副所長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不是。”王奎擺出一副真摯的表情,卻又出人意料地用著譏諷的口吻說道,“論業務能力,你不輸任何人,你差的是人緣,沒人愿意提拔你。你知道為什么你的人緣那么差嗎?因為你嘴臭,實在是太臭了。”
“那是因為我講的都是實話。只是你們虛偽,不愿意聽實話罷了!”曲副所長一臉忿恨,氣急敗壞道。
王奎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傲慢地回擊道:“你是說實話的人?全局上下論拍馬屁的功力,你曲副所長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曲副所長漲紅著臉,鼓著腮幫子,怒氣沖沖地瞪著王奎:“你……”
“行了,還有完沒完了?”劉盼成一聲斷喝,“我把你們叫來是讓你們來吵架的嗎?案子一點進展都沒有,你們不好好通力協作,爭取早日破案,反倒在這里自己人跟自己人掐起來,演窩里反的戲碼給我看,像話嗎?”
眼看著兩人像斗雞似的就要互啄起來,結果被劉盼成三言兩語地數落了一通后瞬間偃旗息鼓。
“王奎,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學著收一收你那暴脾氣。不管怎么說,曲所也是自己人,現在又在一起辦案,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你把話說得那么難聽,你讓人曲所面子忘哪擱?”訓斥完了王奎后,劉盼成又轉向曲副所長,“曲所,也不是我說你,以后那些個跟案子無關的事,咱們能不能不扯了?我已經被這一樁接一樁的無頭案鬧得心力交瘁了,沒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管案子以外的閑事——你要舉報內部人員貪污腐敗就找政委去告狀,我不管這事——大家都把精力集中一下,全身心撲到手上的案子上行嗎?算我求你們了。”
說到最后,劉盼成“噌”地站起身,情緒激動的揮舞著雙臂,眼看著就要暴跳如雷起來。
“您別激動,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收斂自己的脾氣,再也不逞口舌之快了。”王奎趕緊認錯道,“您快坐下,你有高血壓,不宜過于激動。”
劉盼成聽了王奎的勸解,重新坐回了沙發上,但依舊心緒難平,“哼哧哼哧”地喘著粗氣。
“那個,行,以后我盡量不扯和案子無關的閑話。”曲副所長勉為其難地服軟道。
“行了,叫你們來就是為了布置工作的,現在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們還有沒有什么問題?”劉盼成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怒氣,眼神在曲、王二人臉上掃過,“要是沒有的話,你們就趕緊回去落實吧!”
正當曲、王二人走到門口時,劉盼成又忽而出聲:“王奎,你等一下。你讓調查白景榮人際關系的那人順便再調查一下,運鈔車劫案發生時白景榮在哪里?做了什么?有沒有接觸過什么人?”
“好的。”王奎干脆利落地領受了命令。

水生三月
本作品中所涉及的作案手法、疾病種類、藥物名稱均屬虛構,切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