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盼成趕到新城區派出所時尚不到九點,法醫正在勘查尸體,刑科所的人員正在現場取證。出于對案發現場的保護,劉盼成等人并未立即上去四樓,而是在二樓的會議室里等待。
“第一個發現劉所被害的那個阿姨呢?”劉盼成向身邊的曲副所長詢問道。
“那個阿姨正在一樓做筆錄。”曲副所長的心情顯然也不太好,甕聲甕氣地回答道。
“她一定被嚇壞了吧?”劉盼成強自鎮定地繼續問道。
“是有那么點。”曲副所長心不在焉地應付道,“別說她了,我都嚇壞了。一上班就聽到這種噩耗,我這顆心臟到現在還在’噗噗’地跳個不停?!?p> “心臟’噗噗’跳是正常的,要是不跳,你才應該感到害怕吶!”王奎揶揄道。
“你說我們所今年是不是犯太歲?。窟@事怎么一件接著一件的出啊?而且件件都是要人命的大事。”曲副所長舉止夸張地抬起手腕,裝腔作勢地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回頭等她做完筆錄,讓她到這兒來一趟,我想和她談談。”劉盼成直接忽略了曲副所長那些喋喋不休的抱怨,開口命令道。
“好的?!鼻彼L依舊敷衍地回答著。
“上面什么時候能好?”劉盼成不再搭理曲副所長,而是詢問起了身旁的王奎。
“我剛上去問過了,估計還得再等半小時左右?!蓖蹩ЧЬ淳吹鼗卮鸬?。
“目前為止他們有什么收獲嗎?”劉盼成嗓音艱澀地問道,“盼能——劉所的致死原因現在能判斷出來了嗎?”
“多個重要器官被利器刺穿……”王奎停了下來,重新調整了一下情緒,方才道,“兇器很鋒利,心臟、脾臟和肺都被刺穿了,到底哪一處是致命傷,目前尚無法判斷?!?p> “都刺穿了?”一旁的曲副所長驚叫出聲,“可是現場并沒有什么血跡???”
“嗯?!蓖蹩?,耐心地解釋道,“因為兇器很鋒利,快速刺入又快速拔出,傷口周邊的肌肉瞬間收縮,血液都被堵在體內,因此現場并沒有太多的血跡。”
“天吶!這人下手太狠了吧!”
王奎丟下猶自驚嘆著的曲副所長,轉而對劉盼成說道:“刑科所的人在現場提取到了一枚腳印……”
劉盼成瞬間恢復了犀利的眼神,直直地逼視著王奎,問道:“是發現了破案的關鍵線索嗎?”
“是否是破案的關鍵,現在還不好說。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枚腳印肯定不是出自劉所的?!?p> “怎么說?”
“留下這枚腳印的人有著一雙大腳,起碼有45碼到46碼?!?p> 劉盼成的瞳孔驟然一縮,暗自嘀咕道:“45碼以上的大腳……”
“劉隊,我懷疑殺害劉所的兇手很可能和搶劫運鈔車的是同一伙人。”
劉盼成聽聞后,不置可否地低頭思忖著。
“45碼以上的大腳也不算罕見,未必就能認定是潘旺的。何況這個潘旺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我們到現在也沒有摸清楚。且不說他的腳大不大,就算他是大腳,也未必能確定運鈔車劫案就是他做下的。”劉盼成定定地看著王奎,狐疑道,“如果非要懷疑這腳印是潘旺的,是他殺了盼能,那么他的動機是什么?他又是如何突破派出所的重重關鎖,進入到四樓的所長寢室內的呢?派出所的大門有被撬過的痕跡嗎?現場有打斗的痕跡嗎?”
王奎思索了一下,回答道:“這個我沒具體問。我怕打擾刑科所的人工作,不敢多問。不過,目前來看派出所的門應該都是完好無損的,反正沒有人來反應過鎖有損壞。至于案發現場,就我目測到的情況來看,還是比較整潔的,不像有打斗過的跡象。還有……”
“有情況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的?!币娡蹩杂种沟臉幼?,劉盼成不耐煩地催促道。
“就連法醫都沒有在劉所身上找到反抗撕扯的痕跡。”此刻,王奎似乎才意識到案發現場的不尋常,“劉所身上的衣物很規整,皮膚上也沒有任何其他外傷。劉所是在沒有采取任何反抗舉動的情況下被人殺害的,而且處處都是致命傷。這人擺明了就是要致劉所于死地呀!難道這是仇殺?兇手是劉所認識的人?”
“這倒是能解釋得通?!币慌缘那彼L忽然插嘴道,“據昨晚一同值班的同志反應,在他們值班的這段時間內,即沒有看到有陌生人進來過派出所,也沒有聽到任何打斗或是爭執的聲音。若是陌生人出現在派出所內的話,以劉所的性格,他是肯定要查問一番的。那樣的話,所內應該會有人注意到他們?!?p> “有道理?!蓖蹩c頭認同道,“所內值班人員沒有見到陌生人出入,說明兇手很可能走的是派出所的后門。而后門,一般在下班后都會關閉。兇手能如此輕車熟路地摸到后門,肯定事先得到了他人的指點,再加上他是直接上的四樓,沒在其他辦公區域逗留,上了四樓后又是直奔劉所的寢室,可見這人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沖著劉所來的?!?p> 久未出聲的劉盼成,此刻再度發聲:“能確定兇手沒有到過其他辦公區域嗎?”
“有待進一步勘查。”王奎猶豫道,“目前沒有在其他辦公區域發現有人進入過的痕跡。”
“現場有發現遺失物品嗎?盼能的隨身物品都在嗎?”
“您懷疑是入室搶劫嗎?這不太可能吧?那人是瘋了嗎?連派出所都敢上門來搶了?”曲副所長語帶嘲諷地說道。
“這有什么不可能的?”劉盼成厲聲反駁道,“前兩天不是還有人搶了運鈔車嗎?案發前我們又有誰會想到有人能膽大包天到去搶一輛運鈔車呢?可是現在這樣的事不是也發生在我們眼前了嗎?現在無論這個案件是基于什么狀況發生的,對我來說都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可思議的?!?p> 曲副所長被劉盼成嗆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立刻識趣地閉上了嘴。
“指紋方面有什么發現嗎?”劉盼成不再理會曲副所長,繼續和王奎攀談起來。
“有提取到幾枚有效的指紋,不過要等拿回分局比對過后才能有結果?!蓖蹩鐚嵒卮鸬溃爸劣诜讲盘岬降呢斘飺p失方面,目前沒有發現有什么東西丟失。劉所的錢包、手表等貴重物品都在寢室內?!?p> 劉盼成聽后再度陷入沉思,不再言語。
不一會兒,刑科所的人員來到二樓會議室,告知劉盼成等人,他們的現場取證工作已經結束,其余人員可以上樓查看情況了。
“劉隊,你要不要去看看劉所?”王奎謹慎地開口詢問道。
劉盼成猶豫了,他站在樓梯口畏縮不前,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弟弟的尸首。那種既害怕會見到慘不忍睹的畫面,卻又渴望見上最后一面的復雜心情正在折磨著他。他的心中猶如正在被千萬只螞蟻啃噬般隱隱作痛。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竟是如此膽怯之人。
正在劉盼成踟躕不前的時候,裹著劉盼能尸首的尸袋被人從樓上抬了下來。抬尸之人見是劉盼成,立即止住了腳步。
劉盼成呆望著尸袋,幾度伸出去手,又幾度縮了回來。
最終,劉盼成狠了狠心,冷冷地開口道:“先辦正事吧!我們上去看現場?!?p> 說罷,頭也不回地徑直走上了樓梯。

水生三月
本作品中所涉及的作案手法、疾病種類、藥物名稱均屬虛構,切勿模仿。